不知道梁逢是怎麼把它們搬回來,又花了多少精力,將它們分類一一收拾好。
他在儲物間最里面的那個分類格里找到了洗碗液,拿出一個劑量出來倒好,點擊開始,洗碗機工作。
“好了。它開始工作了。”裴文杰說,“怎麼睡到一半醒來?是不是餓了?”
楠楠搖了搖頭,直勾勾地看著他問:“你是不是打爸爸了?”
梁楠的眼神,單純而清澈,倒映著裴文杰自己的影子。
沒有人能對著她這樣的雙眸撒謊,所有的丑惡陰暗都無所遁形。
裴文杰被她的眼神看著有一瞬間的心虛。
“為什麼會這麼說。”
“我聽見了響動。”楠楠說,“然后爸爸回了臥室。他哭了。”
裴文杰走到她面前,半跪下來看著她:“我做了一些對他不好的事情,傷害了他。讓他傷心了。”
“可是你說過會對爸爸好,會保護我們不讓其他人傷害我們。”梁楠對他說,“你騙人。”
裴文杰沒有任何一個時候比現在更覺得慚愧。
“是的。我騙人。”裴文杰說,“叔叔給你道歉。”
“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是爸爸!不吃飯叔叔是壞人。我討厭你!”
梁楠氣鼓鼓地說完這句話,紅著眼眶就跑掉了。
裴文杰一個人留在原地,半晌嘆了口氣。
*
回到自己的臥室路上,會路過梁逢的房間。
他門口緊閉,里面沒有光。
是什麼樣的人會和自己的新婚妻子分開房間住……一邊說著要扮演親密無間的愛情伴侶,一邊讓初來乍到帝都的伴侶獨居一處。
梁逢又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在和他發生關系后,一個人離開,回到自己的臥室里?
說著不會傷害他。
可是傷害他最多的,似乎恰恰是自己。
*
距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
裴文杰在床上翻來覆去。他思緒有些亂,以為自己并不會睡著,可是卻迷迷糊糊地陷入了一種淺睡眠。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他聽見“咔嗒”一聲,便頓時驚醒。
翻身起床。
屋子里的溫度升了起來。
他拉開窗簾,窗外漆黑一片。回頭看了一眼電子鐘——五點三十分。
還很早。
可是他開門看出去,靠近廚房那一側走廊隱約有光。梁逢已經起來了,在五點三十分,天沒有亮的時候。
這不是一天養成的習慣。
是很多年、很多天。
他一向在七點半前后起床,這已經是絕大部分人沒有的毅力,可梁逢比他起得更早。
晚上的時候,梁逢總是在確認所有人都已休息后才入睡,早晨他卻依然在五點半起床。
每天早晨,他起床,心安理得地吃完梁逢準備好的香噴噴的早餐才去公司。
而梁逢為了準備這頓早餐,又付出了什麼呢?
裴文杰洗漱完畢,又換了一套看起來顏色略亮的米棕色套頭衫,出門前又整理了一下頭發,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了一些,這才推門出去。
*
昨天夜里的事太消耗精力,梁逢也沒怎麼睡好,他早晨比平時起得略晚了,又惦記著半夜發的面,一路急匆匆得到了廚房。
還好昨天降溫了。
面發的正好。
他松了口氣。
這幾天板栗熟透了,路邊買的炒板栗吃起來又蜜又綿,梁楠鬧著要吃板栗餅,回來的路上就買了幾斤板栗,打算早晨做些酥皮的,再做一些發面的。
昨天晚上吃完飯,就用直飲水泡了各種豆子,打算早晨起來,做五谷豆漿。因為起得晚了一些,打開水龍頭就清洗泡發的豆子,也沒等熱水。
冰冷的水溫沖刷指尖,讓他打了個激靈。接著手里的碗就被搶走了。
他下意識要拿回來,抬頭一看是裴文杰,動作就停了下來:“裴總……”
這個稱呼在這個時刻聽起來尤其刺耳,裴文杰略露出不滿,梁逢卻已經改口:“文杰,您起來了。”
您。
裴文杰琢磨了一下這個字眼。
所以……在梁逢的心里,并沒有真的拉近兩個人的距離。
他還是裴總,還是需要以敬語稱呼的對象。
“飯還得等會兒。”梁逢表情如常溫和,似乎昨夜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我今天起晚了。”
起晚了……
“要做什麼?我幫你。”裴文杰問他。
梁逢愣了愣,連忙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我上次不是也幫你摘豆角了嗎?”裴文杰態度堅決。
“那、那麻煩您把豆子洗一下。”
“這個?”
裴文杰二話不說,把手里已經泡發的豆子洗凈,又在梁逢的指導下學會了怎麼用破壁機。
等破壁機開始運作的時候,梁逢這邊已經把紅糖打散,包入發面,做成餅子進鍋。
“還有什麼要做的?”裴文杰問他。
“鍋里有昨晚悶的板栗,您看好了沒有?”
裴文杰打開高壓鍋,每一顆板栗都咧開了口,大概是糖分太高,有糖分釋出,形成了一層漂亮的焦糖色。
“早晨想給楠楠做點板栗餅,您如果沒其他事兒,就幫忙剝板栗吧。”
裴文杰沒有拒絕,卷起袖子來,找了板栗開口器,一點點地弄。這不是什麼特別高深的技術,很快他就有時間去偷看梁逢。
梁逢戴著圍裙,卷著袖子,在案板上和面。
軟軟的面團在他的手下攤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