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杰的飲食習慣這些天來他多少有些了解,他不愛與不太熟的人一起在一個盤子里取菜。所以這兩個菜都是特地給裴文杰準備。
裴文杰吃飯的時候,總是很認真,專心致志的像是做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他看他吃飯,也覺得很安心。
他記得自己下午思索做什麼菜的時候的心思。
多少有些期待,裴文杰在吃到的時候,眼睛微微的一亮,然后誠實樸素的評價一句:“好吃。”
——做飯的人,用心血烹飪的菜肴,若能讓人大快朵頤,大約是這世界上最好的褒獎。而裴文杰每次都會用食客的身份,給他這個廚師最不吝嗇的贊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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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逢拿起餐具,依次品嘗了一菜一湯。
是好吃的。
可惜了……
他嘆了口氣。
然后他意識到了自己竟在失落,于是忍不住自嘲——
他在期待什麼呢?
他與裴文杰的協議里,并沒有約定這些細節。
裴文杰想吃他做的菜,隨時可以來吃。裴文杰如果吃膩了,自然也可以選擇不吃。就像喜相逢那些來來往往的顧客一樣。
說不定哪一天,認識很久的熟客再也不出現。
既不會通知,也沒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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捋順了邏輯,梁逢只覺得好受了很多。
他找到保鮮盒,將一菜一湯,分裝成三四份。
等周從丹要走的時候,給她提走,聽說她有室友,便又多打包了一份給她的室友。剩下的兩份,他配了米飯,送到樓下保安處,給了值班的工作人員。
這個小區的保安從來沒有收到過業主這樣的照顧,受寵若驚地道了謝。
吃完后洗干凈還把飯盒給他送了上來。
最終,做好的飯菜都沒有浪費,送到了有需求的人們處。
這個結果讓梁逢心安。
他在哄梁楠入睡后,踏踏實實的睡了一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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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裴總自尋死路的一天
第38章 蘿卜粥(二合一)
一夜無夢。
醒來的時候,陽光明亮,從白楊樹的縫隙里鋪灑在陽臺上。他起身打開電動窗簾,推開落地門走出去。
外面的空氣略有些冷冽,卻鮮活清新。
秋高氣爽,白云與蔚藍的天空相得益彰,像是被人涂抹在蒼穹中的畫布。
在這畫布中,兩排大雁排成歪歪扭扭的人字形,向南飛去,隱約的能聽到大雁的鳴叫。
這是帝都最美的季節。
剛來帝都的時候事情紛亂,除了帶楠楠去過一次超市,竟然沒有再在這個國際大都市里逛過。
梁逢忽然就決定了,不要錯過這樣的日子,去看看故人。
早晨收拾了楠楠,送上了周從丹的車,梁逢迫不及待的帶著背包出了門。
他以前大學時在帝都讀的書,雖然過去了十幾年,但是多少還是有些印象的,找準方向走了一會兒,果然找到了地鐵站,買了直達八寶山的車票。過安檢的時候,檢查包裹的大爺看他包里只有一瓶水和一張帝都地圖,問他:“小伙子來帝都旅游呀?”
“嗯,去看看朋友。”他說。
換乘一次,在八寶山下了車。
又走了很久,終于抵達了他要去的地方,人民公墓。
他在門口的小販處買了一束雛菊,在門口登記了信息,便步入了公墓的大門。
這不是一個常規祭奠故人的日子。
公墓里靜悄悄的,鮮少有人。
很奇怪的,這里并不陰森,倒像是人生終途的歸宿那樣讓人感覺到寧靜和憂郁。
梁逢找到了陸珺的墓。
爬山虎有些調皮地爬上了漢白玉墓碑的一角。
梁逢仔細為墓碑清掃了落葉,摘下了爬山虎,然后將那束雛菊放在墓碑前。
他抬頭看向墓碑。
黑白照片里穿著西裝別著律師徽章的陸珺正在笑著打量這個世界,他還是像數年前那樣充滿年輕自信。
時間把他留在了原地,卻驅趕著其他人往前走。
有時候你很難分辨,時間到底對誰更殘忍一些,是那些已經為人生畫下句號的故人,還是不得不掙扎于世活著的世人。
“師兄,我來了。”梁逢笑著說,可是淚已不由自主的落下,“好久不見。”
光陰被松柏的縫隙割裂,成了一縷縷的金線,從天空中落在那些隱藏在密林中的墓碑上。
有些鳥兒在委婉的鳴叫,像是唱著人們聽不懂的歌,在林間跳躍。
除此之外,來自人間的一切聲音都像潮水一樣消退了。
梁逢并沒有真的停留很久。
他在心里說了些沒人聽得見的悄悄話,收拾了情緒,才又用略微沙啞的聲音說:“走了。”
回去的路上。
天陰了一些。
太陽躲進了云層里。
走到小路上的時候,有人從路那一頭急匆匆地過來,梁逢沒有仔細打量那人,可是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對方“咦”了一聲。
“你是梁逢?”
梁逢還有些恍惚,抬眼看到一張帶著無框眼鏡,穿著針織衫的男士。
“抱歉,您是哪位?”
那個人推了推眼鏡,沒什麼溫度地笑了一聲:“你不認識我。
我也只是見過你的照片而已。”
梁逢更困惑了:“什麼照片?是從最近的社交平臺上看到的嗎?”
“從你我都認識的人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