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射進去,些許照亮了屋內。
店鋪像是剛經歷了一場浩劫:玻璃推門上的鏈子鎖被扔在屋內地板上。椅子亂七八糟地在屋內扔著。筷子筒都倒在了桌面上,筷子滿地都是。調料瓶子碎了不少,醬油醋和辣椒油混合在一起,讓屋子里充滿了難聞的氣味。
這樣的慘烈,甚至不敢想象后廚的情況。
梁逢推門而入。
“楠楠?”他低聲喊了一句。
屋子里一片安靜。門外街道上不時駛過去的汽車聲,讓這樣的安靜更顯得死寂。
腳地下不平,多是各類雜物。
凌亂的筷子、餐巾紙、牙簽筒……還有他自己寫的那些菜單……
“楠楠,是爸爸。爸爸回來了。”
等他走到屋子中央的時候,收銀臺那里面傳來了動靜。
“爸爸?”是梁楠的聲音。
“是我。”梁逢一個箭步沖過去,繞過收銀臺,梁楠把自己蜷縮在收銀臺的椅子下,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他。
他開了收銀臺旁橘黃色的小燈。
梁楠臉頰高高聳起,裸露的胳膊和腿上有淤青。
她沒哭。
可是梁楠把她死死抱在懷里的時候落淚了。
“對不起,楠楠。”他說,“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你。”
“不是很嚴重,比以前好多了。”她甚至試圖安慰她,“他把保險柜撬開后看到了錢,就沒有再繼續打我。爸爸不要哭了。”
她的善解人意更令人心痛。
他怎麼能不難過呢?
他明知道賀力群是個定時炸彈,還為了錢離她而去,隨隨便便把這樣的孩子扔給了好心的鄰居。
“都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你。”
“爸爸會不會不要我了?”梁楠問他。
“爸爸發誓,一定一定一定再也不跟你分開,再也不隨隨便便的一個人出去工作了,可以嗎?”
梁楠伸出小拇指:“拉鉤。”
梁逢還在落淚,卻忍不住因為她稚氣的動作笑了出來,他哽咽了一下,也伸出小拇指勾住了梁楠的:“拉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誰變誰是……”梁楠想了想,“誰變誰要給對方買棒棒糖吃。”
“好,誰變誰就給對方買棒棒糖吃。”
梁逢又花了許多時間轉移楠楠的注意力,直到她真的情緒從白天的這場傷害中暫時脫離,這才抱著她上了二樓,在倉庫后臨街的那邊二樓是楠楠的小臥室。
梁逢為她擦臉洗手,把她安置在床上,蓋上了被子,然后在床邊坐下。
這其間梁楠的視線一直在他身上沒有離開。
梁逢拍拍她的背:“你睡,爸爸看著你。”
“爸爸給我講個故事。”
梁逢正要開始講童話,梁楠又道:“爸爸給我講那個不吃飯的叔叔的故事。”
“好。”
他想了一下,開口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地方叫華庭國,那里有一個特別、特別大的城堡,一個又孤傲又英俊的王子住在里面。他什麼都好……只是不愛吃飯……”
梁楠聽著故事,看著梁逢,目不轉睛。
等梁逢的故事講完,低頭再看,小姑娘已經抱著他的胳膊睡著了,夢里還緊蹙眉頭。
他心里發痛,揉開了孩子的眉心,又等了一會兒確認楠楠睡熟,這才起身離開。
回到一樓的他,坐在唯一一張還算完好的椅子上,怔怔看著一地狼藉,過了好一會兒,他拿出手機,給相親社的李姐發了一條微信。
【李姐,我想好了,也不挑剔。只要沒有不良嗜好,有婚史的也接受,年齡方面也可以放寬到五十來歲。
麻煩你最近幫我再找找看合適的對象,謝謝。】
*
凌晨一點的時候,裴文杰二人已經落地帝都,出了貴賓通道,前幾日留在這邊的那輛奔馳S500L已經落滿了灰塵。
譚銳發動了車子,開了出去。
裴文杰坐進后座,打開手機,這幾個小時,互聯網的很多事情也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白軒被爆陰陽合同,疑似偷稅漏稅,已經發了道歉申明。所謂的戀情哪里比得上法制節目,熱點焦點早就轉移。
剛想干別的,有電話打了過來。
是寧泉。
這個名字顯得略陌生,裴文杰愣了半秒才想起來這是自己的現任情人,那個在梁逢樓上的網紅主播。
他接通電話,寧泉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
“裴先生,您終于接電話了,我給您發了好多短信。”他的聲音顯得傷心欲絕,“我以為您和白軒要正式官宣不要我了。”
“怎麼會。你不要多想。”裴文杰回他,“那是他單方面搏關注度的新聞。”
“我怎麼可能不多想。他是我前任,還跟您同時都在橫店……我還以為,你們真的……”寧泉抽泣了一聲,“您不會不要我吧?”
“不會。”
“譚助理給我推了好幾個劇組,我準備去橫店面試,我明天早晨就過去找你。”
“你不用找我,我回帝都了。”
寧泉吃驚:“已經走了?怎麼不和我講。”
“是啊。”裴文杰的思緒隨著寧泉的話已經飄回了杭城,飄到了樓下的喜相逢餛飩鋪。
安撫好了小情人。
他掛了電話打開微信,白軒發來了好多信息,最后一句寫著:【我真的愛你。】
裴文杰眉頭都沒有皺,直接清空了白軒的聊天記錄,將他刪除。
車子這會兒上了機場高速,向著望京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