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挨到了中午放飯的時間,制片人拿了幾個盒飯和礦泉水過來給裴文杰還有譚銳。
坐在導演室內吹空調的裴文杰看了一眼盒飯,莫名有些優越感就起來了:“不吃。”
“啊?”
他擰開保溫杯蓋子,喝了口參茶:“有人給我送飯過來。”
制片人茫然地看譚銳。
“……家里廚房做好了飯菜送過來。”譚銳違背良心的補充,“不給劇組添預算負擔,是咱們裴總一貫的行為準則。”
裴文杰聽譚銳的胡扯,繼續喝著參茶,中途又續了兩次水,實際上也沒多少了味道了,只是喝起來比礦泉水還是有滋味一些。
正說著,從窗戶里就看見了片場外熟悉的GMC開進停車場停了下來。
后面自動車門打開。
梁逢提著一個便當包從里面出來。停車場附近,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有劇組的劇務、聚集了一些在吃飯的特邀,還有些助理和片場工作人員在抽煙。
而梁逢,雖然只是穿著普通,也沒有任何修飾打扮,從人群中穿過,卻鶴立雞群。
梁逢從窗子跟前走過。
裴文杰推開窗戶,敲了敲窗框。
“裴總?”梁逢瞧見了他,左右看了看,“我怎麼進去?”
“繞后面。”裴文杰說完這話,合上窗子,回頭一瞧,屋子里幾個人本來還在一邊吃飯,一邊聊下午的安排,這會兒都悄無聲息地一致看他。
“看我干什麼?”裴文杰不明所以。
眾人咳嗽了一聲,連忙低頭扒飯。
*
海帶湯,菠蘿排骨,三鮮蒸豆腐。
還有一碗軟硬適宜香噴噴的米飯。
菠蘿排骨泛著琥珀的色澤,即便隔著玻璃,亦能聯想到咬下去的那一口酸甜軟糯。
豆腐是整塊兒的,紅蘿卜、鮮蝦切丁與青豆一起撒在豆腐上,勾芡后蒸熟。這樣的待遇讓豆腐看起來像是什麼羊脂白玉般的嫩滑。而奶白色的冬瓜排骨湯,已經在打開的燜燒杯里散發出溫熱的氣息,讓人想要嘗上一口。
他吃梁逢的飯菜,多數時間都是在保鮮盒里拿出來的東西,然而即便是這樣的環境、這樣的配置,梁逢總能把一些稀松平常的菜色做出可口的色澤。
即便是最普通的餐具,也都洗得干凈整潔,不會讓人生出倉促的意思來。如今從手提的保溫袋里拿出來的幾個玻璃便當盒里,擺盤細致,色香俱全。
“后廚有整套的新便當餐具。”見裴文杰對著餐具打量,梁逢一遍打開蓋子,一遍解釋,“也不知道您喜愛吃什麼,便隨便做了些家常菜。”
不知道為什麼,即便是他說著“隨便做些”,也總能讓人品出一種對于生活的認真和熱愛。
*
“裴總,您這飯菜看著不錯啊,我能吃一口不?”制片人咽了一口口水。
“你有給譚銳做嗎?”裴文杰問梁逢。
“有,譚助理和羅師傅的都有做。”梁逢把譚銳那份也拿出來。
呵……午飯連老羅的都做了,很貼心。
“你們吃譚銳的。”裴文杰很能慷他人之慨,“都嘗一嘗,別客氣。”
譚銳:……
制片人和導演當然不客氣,挨個吃了一遍。
“還是自己的廚子做飯好吃啊。”導演落淚,“劇組可以改善伙食嗎?”
制片人假裝沒聽見。
裴文杰笑著也吃了一口三鮮豆腐。
甘甜的鮮美充斥口腔,順著味蕾,抵達神經中樞,在他能反應過來之前,本能的舒緩了神經。
美食就是有這樣的力量,讓人的情緒都變得愉悅。
“還合口味嗎?”梁逢湊過來,小聲問他。
外面太熱,進來的梁逢鼻尖還帶著汗珠,他湊過來后,裴文杰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止如此,他帶著濕意的長睫毛,挺翹的鼻梁,帶著微微絨毛的臉頰皮膚……裴文杰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還有他身上那種隱約的體香。
若有若無,清淡幽靜,飄飄裊裊【注1】……像極了曾經那窗臺下綻放的君子蘭……
在這一刻,裴文杰忽然意識到,比起白軒、比起寧泉……比起自己歷任記得不記得的那些情人們,梁逢都顯得毫不遜色。
“下午吃什麼?”裴文杰所答非所問,卻比所有的贊美更直白。
梁逢愣了一下,笑了出來。
“您想吃什麼?”
“都可以。”
梁逢想了一下問他:“陽春面可以嗎?”
“譚銳找我的時候說您想吃陽春面,但是好像連著幾頓都沒做陽春面。下午有時間,我好好地和面做新鮮面條。您回來了我再下。”
“好。”裴文杰說,“那就吃陽春面。”
*
裴文杰吃飯很快,午飯時間不長。
但是實際上這已經偏離了他預定的時間一個小時左右,所以一吃完飯,譚銳就催著他要去下午場。
梁逢本來說自己打車回別墅,制片人連忙說怎麼能讓裴總的人自己回家呢,立即安排了劇組的司機送他回去。
走的時候,裴文杰叫住他,把保溫杯塞他懷里。
梁逢上車打開一看,保溫杯里的茶都喝得干干凈凈。
——他做了什麼裴總就吃了什麼,連茶都喝光了。果然裴總說自己不怎麼挑剔,是真的。
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微信,李老師在中午回復了微信:“梁楠在上課。
”
他總是恐懼一些變動。
在他人生中之前的某些變動,總會帶來不好的連鎖反應,最終的結局難以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