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逢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包燒賣的時候,他帶著一次性手套,用指尖托住燒賣皮子,與此同時造就在另外一只掌心攢著的餡料塞進去,手指一捏一轉,一個個上窄下鼓,表皮金黃的廣式燒賣就包好了。
此時蒸鍋里的開水咕嚕嚕響起來。
裴文杰盯著他翻動的指尖專注地看了一會兒,也沒有再說什麼,拉開島臺旁椅子,坐在簡易餐桌的外側,拿遙控器打開電視,看起了新聞。
那邊爐灶上蒸籠里的水咕嚕嚕開了,屋子里蔓延出蒸汽,于是梁逢開了抽煙機,嗡嗡的風機聲音中,摻雜著新聞播報的聲音。
這中間真切地夾雜了一種,慵懶的、緩慢的、無害的東西……
一種在過去曾經擁有過,又多年未經歷過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緩緩在他心底蔓延。
裴文杰聽著聲音,盯著電視屏幕,一時間有些失神。
--------------------
廚房白噪音
(劃掉)
第7章 參茶
梁逢揭開鍋,一會兒幾十個燒賣就整齊地擺在了蒸鍋內,這不過花去了一分鐘的時間。
他速度很快,動作輕盈,顯得有條不紊。
接著湯鍋接水,很快水開后下了小餛飩。
又用蝦皮、紫菜,還有醬油醋等調制了小餛飩的湯料。
小餛飩漂浮起來在鍋里被咕嚕嚕冒泡的開水推著滿鍋跑的時候,燒賣也正好蒸好了。
他盛出小餛飩,又把皮子帶了點淡金色的燒賣在盤子里擺好。
他抬頭看了看時間。
正好二十分鐘。
他將小餛飩與燒賣端到裴文杰前,又給他遞過去筷子。
“您嘗嘗。”
裴文杰剛拿起筷子,就看到梁逢盛了相同的一碗餛飩一份燒賣,推到了譚銳面前。
……原來不是獨一份?
二十分鐘做兩個人的飯,還真自信。
“譚先生也請用。”梁逢客氣道。
“給我的?”譚銳猝不及防。
“是,您昨晚上來去奔波了一整夜,肯定餓了。做這個又不麻煩,我就多做了一些。”梁逢道,“不夠吃的話鍋里還有。”
如此周到地照顧誰能不感動。
如此好吃的早飯誰能不想吃。
譚銳道了聲謝,拿起筷子夾了個燒賣塞入嘴里,假裝沒察覺到裴文杰盯著他的視線——現成的早飯不吃不浪費了嗎?就算老板有意見,他也必須吃完!
吃了一口,眉目間的困倦一掃而空,笑著對梁逢說:“手藝不錯。”
“就只會做些家常菜,沒什麼特別的。”
“千萬別謙虛,能讓裴總念念不忘的飯菜,肯定有點兒東西。”譚銳一邊吃一邊說,
梁逢笑了:“裴總,您也試試?餛飩泡久了,皮子就不好吃了。”
他因為譚銳表揚而帶上的笑意還掛在臉上,臉頰有些粉潤。
看起來是真的開心。
裴文杰便沒再說什麼。
燒賣的品相極佳,夾在筷子中間,有點兒軟糯的感覺,裴文杰咬了一口,香菇、臘腸與糯米混雜的香味讓這一整夜的折騰變得有意義了起來。
他無聲地又吃了一口,讓整只燒賣很快地消失在自己的口腔里,甚至來不及咀嚼,便吞了下去,略還有點燙的感覺蔓延近了食道。
他聽見梁逢說:“您小心,有些燙。”
多年來的教育中,用餐禮儀簡直可以算得上是最基礎的教養。
——他應該再矜持一點,有風度一點。
可是食欲像是在這一刻打開了大腦里的什麼閥門,讓人忍不住放開了大快朵頤。
裴文杰一口氣吃完了面前的燒賣,碗里的小餛飩,然后捧著碗喝干凈了餛飩湯后,抬頭,眼睛亮晶晶,有些期待地看著梁逢然后問:“還有嗎?”
梁逢怔了怔:“還有燒賣。”
“再來些。”裴文杰舔了舔嘴唇,似乎意猶未盡,“餓了。”
“好。”
梁逢又從蒸鍋里拿了兩只燒賣,還沒等端過來,就聽見裴文杰說:“多來幾個。”
梁逢的手一頓,又夾了幾只,然后將盤子放在裴文杰面前。
“您稍微慢一些吃。太燙對胃不好……”梁逢覺得自己好像在跟楠楠講話,一直在嘮叨,“而且是糯米做的,吃多了不利于消……化……”
他話音未落,盤子里的燒賣已經全部消失。
而這個時候,譚銳才剛剛吃光碗里的小餛飩。
裴文杰輕輕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樣子比剛才頹廢萎靡的時候好了一些,像是一株澆了水的植物,枝葉在緩緩舒展開,一點點地恢復元氣。
他想了想,問譚銳:“燒賣你還吃得下嗎?我替你吃,別浪費了。”
梁逢:……
*
在他企圖搶奪譚銳的口糧的時候,終于被阻止了。接著被譚銳安排上樓洗漱收拾自己。
這一天的十點,就是《泉涌鎮》的開機儀式。
這個反映歷史大變革的年代戲,頗受關注,平臺方、衛視臺、相關文化部門都安排了重要人物出席開機儀式。媒體更是來了不少。
開機儀式結束后,還有一個全劇組的視頻采訪,因此譚銳早早在現場給裴文杰單獨安排了妝造團隊,等他過去就要好好收拾下。
吃完早飯留給裴老板的時間并不算多,他沒時間補覺,洗漱完畢換好西裝后下樓準備出發。
等上了車,老羅準備關上車門的時候,梁逢從大門內匆匆出來,他在門口立定看了一眼,瞧見了車中的裴文杰,便抱著懷里的小帆布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