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為熾立在整面綠植前,背對著黃遇,慢條斯理地撥著枝葉找枯黃的葉片:“按時間來算,明年秋末冬初。”
黃遇喃喃:“那還有一年零三四個月。”
他做了幾個深呼吸,開始一點一點梳理熾哥口中的部分跟信上的部分,昭兒的行事痕跡都是被熾哥清除的……
敢情他去年怎麼都查不出昭兒出事的破綻,是熾哥的手筆。
那這次是不是熾哥放水,有意讓他知道這些,讓他幫著分走一半的壓力?
還是說,熾哥暗示他偷偷派人去找昭兒?
黃遇直接問了,熾哥趕鬧人的小飛蟲一樣揮揮手,讓他趕緊回醫院去,把臉上那些能嚇哭小孩的傷處理處理,老實養腿,要是他再亂出院,就干脆把他的腿一節節敲斷。
“就回就回。”黃遇抓了抓凌亂的短發,“大岐灣的項目……”
晏為熾:“放著,等。”
“他回來了,由他開發。”晏為熾拎著垃圾簍,掰枯葉往里丟,“他沒有回來,我會按照他留下的那份計劃書來動工。”
“行。”黃遇數手背上輸液留下的針眼,他爹跟他說過一個比較隱秘的情報,那就是,姜衛民站的是晏振一派,一損俱損。
具體也不知道是什麼狗咬狗事件。
姜衛民要是跟兒子選的在一隊,哪會有后來的事。
黃遇哂笑,姜氏所謂的不幸中的萬幸,寶貝女婿落網時沒有對姜氏滲透得多深,其實是因為熾哥有在控制節奏吧。
這才讓姜氏頂多損失一些項目上的心血,不至于傷到根基。
畢竟是昭兒的遺愿之一,囑托熾哥護住他家的企業。
黃遇的臉色變了又變,什麼遺愿!放屁!會不會形容你個傻逼!
他自我唾棄地在心里謾罵了片刻,顴骨因為情緒的激動發燙,也不全是激動的,臉上的傷火辣辣的疼。
“熾哥,”黃遇沙啞地嘆氣,“你怎麼都不跟我說。”
“在你跟昭兒眼里,我就這麼難當大任啊?我們三好歹是一起長大的,同樣的家族繼承人,我差哪了。”
“撒尿比個頭的時候跟你比,我是稍微遜了點,但是跟他比,我還險勝他一籌呢,我排行不得是老二啊,他才是老小。”
黃遇委屈巴巴地控訴:“竟然把我給踢出去了,我屁都不知道。”
晏為熾簡明扼要:“涼昭的意思。”
“反正他不在這兒,還不是你隨便說。”黃遇揉了揉還紅著的眼睛,哼哼兩聲。
“你在豬叫什麼?”晏為熾回頭。
黃遇抽抽嘴,他在外面好歹也是個大人物,被奉承巴結,走哪兒都一堆保鏢開路,要多牛逼就有多牛逼,卻還被熾哥當蘿卜頭訓。
“我是說,雖然昭兒有那意思,但是熾哥你就同意了?沒有為我爭取一下?”
晏為熾側頭睨過去:“他說你的臉皮藏不住事,我花了半小時時間都想不出反駁的點。”
黃遇:“……”
晏為熾拿過靠在墻邊的小梯子,踩上去撥上面那些綠植的枯葉:“信放我桌上,快點走,我還有一堆活。”
“行行行。”黃遇撫了撫信的邊角,今晚這一趟知道的正正負負加起來,總和是正的,他咧咧嘴,拉長了聲音,“熾哥啊……”
晏為熾不耐:“還沒完?是不是找抽?”
“馬上了。”黃遇翻了個白眼,言語中滿是討教與求解的意味,“我就是想問問,熾哥,你是怎麼把這事放下的?”
幾個瞬息的沉默后,晏為熾說了一句。
黃遇愣了好一會,放下信打電話叫下屬進來給他拿輸液架。
熾哥說的是,
“過好自己的生活,并保留期待。”
第91章 正文完
臨近九點, 一處基地
一輛車從夜色深處駛來,車速平穩地停在茂密灌木旁。
司機恭聲提醒:“少爺,到了。”
后座的晏為熾睜開眼眸, 他轉了轉酸痛的脖頸, 困倦地皺著眉頭下車, 被煙熏過的嗓子渾渾的:“回吧。”
司機應聲開車離開。
晏為熾蹲在灌木前的臺階上打電話:“陳同學,你男朋友在西門等你。”
不多時, 西門里面跑出一個身影,帶來一陣燥熱又干凈的風。
晏為熾抬起一只手。
陳霧拉他,試了好幾下才把他拉起來。
晏為熾跟一只大熊似的, 低著頭面對面地摟著陳霧, 靠在他身上。
陳霧被晏為熾靠得有點踉蹌:“回家了。”
他想起了什麼, 拍了下腦門:“哎呀, 我的車不在這邊。”
晏為熾的肩背支起來點看他:“那你怎麼沒開過來?”
陳霧嘀咕:“……忘了,你給我打電話,我就想著來找你。”
晏為熾看陳霧的眼神逐漸灼熱。
“別看了, 在外面呢。”陳霧把他摁回自己懷里。
引來一陣低笑。
這晚的夜空一共就兩顆小星星,離得很遠,兩兩相望。
上弦月。
整個人間披著一抹昏冷的光。
這抹光里, 陳霧擁著氣息發沉提不起勁的男朋友。
“阿熾,你今天煙抽多了。”
“sorry。”
.
陳霧去取車, 晏為熾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他停下腳步,晏為熾沒注意, 踩上了他的腳后跟。
晏為熾彎腰給陳霧把踩掉的鞋子提上去。
陳霧無奈:“阿熾, 你都困成這樣了,怎麼不直接回家。
”
晏為熾起身抱住他:“你說呢。我還不是想來接你。”
一個吻落到陳霧臉上, 他出了點汗,想躲,被寬大切充滿力量感的手掌掐住后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