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霧叼著蘋果去摸他的耳釘,指腹沿著他的側臉線條滑到他下巴,摸了摸他新長出來的胡渣。
睡夢中的晏為熾發出夢囈,“對不起,瞞了你。”
書房里靜了許久,隱隱約約有聲咕噥,“不用對不起,我也有瞞你的。”
晏為熾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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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陳霧被動進入看守所這件事,趙闊做東請他跟晏為熾吃飯。
當時觀景臺曬著曬小魚干,三花饞得流出彩虹色的哈喇子。
黃狗對那一簸箕的小魚干并不太感興趣,它兩只爪子搭在陳霧腿上,尾巴歡快地甩來甩去,嘴里是剛被投喂的炮筒糖。
陳霧在客廳躺著,十根手指上套著長長的炮筒糖,他這個上面咬一口,那個上面嘬一點,“咔嗞咔嗞”地吃著。
中廚房響著“咚——”“咚——”聲。
晏為熾在剁排骨。
不多時,晏為熾手持菜刀走出來,面部黑漆漆的:“不是,你在哪個超市買的,不給剁的下次別去。“
陳霧眨眨眼:“我在很遠的農貿市場買的,那里的攤販生意很火爆,沒時間剁。“
晏為熾滿面的不滿滯了滯:“超市的排骨賣完了?“
陳霧說:“農貿市場的便宜。”
晏為熾:“……“他空著的那只手捋捋散下來的額發,有氣無力,“咱家缺那個錢?我大一那會給你的卡早換成不限額的了,你,“
陳霧模糊不清地打斷:“我還沒有說完呢。“
“OK。”晏為熾好整以暇,“那你說。“
陳霧把后半句接上:“還比超市的新鮮,豬是現殺的,誰要買哪一塊自己切。“
晏為熾心說,我怎麼這麼不信呢。是不是欺負我見的市面少。
“快去接著剁排骨吧,剁好了就放砂鍋里,不用焯水。
”陳霧躺著沒動,唇齒間還叼著一截白白脆脆的炮筒糖。
趙闊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來的。
很微妙的是,趙闊作為趙氏的持權人,竟然沒通過晏氏的助理處進行預約,而是直接打到了晏董的家屬手機上,跳過了他那一步。
打蛇都知道打七寸。
想請到晏為熾,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上陳霧。
但陳霧周邊都是晏為熾的親信,即便成功接觸上他了,他也不一定就會點頭。
只有被他拉進自己那個小圈子里的人才會得到他的一份關注。
趙闊連著劉瑜。
陳霧問晏為熾去不去吃飯,晏為熾知道他既然問了,那就說明是想去的。
于是晏為熾答應了。
一頓飯吃得很公式化,兩位家主一個是悶葫蘆,一個心里眼里只有老婆,聊不起來。
陳霧也不是話癆會熱場子,他稍微空一點就被晏為熾投喂,根本沒時間管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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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飯局前腳散場,后腳就傳進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現在晏氏的一舉一動格外引人注目,新鮮血液代表新鮮的做派,捉摸不定的處事風格伴隨著難以預料的變數。
明記有意拉攏晏氏頂替姜氏,可是晏氏拒絕了。
或許是念舊情,即便發小不在了,也顧著那份年少時為其力挺的情誼。
今晚晏氏跟趙氏的私下約談,是不是關系到什麼利益暫時不為人知,又有新消息傳出。
飯局還有第三人。
晏董事長是帶著家屬去的。
看來不是公務,是私人交情。那更不可小覷。趙闊談過的對象跟他堂妹,她們都是陳霧的身邊人。
在趙氏被熱議有多大幾率能通過晏氏重回巔峰的時候,姜董在辦公室暈倒被緊急送往醫院搶救。
據說起因是財務部出了問題。
什麼問題就不知道了,反正那個部門沒有小問題。
也有風聲說是和大岐灣的項目有關。
那項目前段時間是姜氏的重點,姜衛民全權交給令他得意的女婿負責,女婿一落網,投入進項目的所有資源就打了水漂。
參與競爭的眾多企業里,某個外資拿到項目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大岐灣這個項目的前景很有限,頂多作為旅游景點用,虧本的買賣。
不少商人都是湊個熱鬧,不差錢隨便玩玩。
也不知道姜氏為什麼那麼看重。
姜氏的派系結構比不上晏氏的一半,卻也很復雜,平靜如水的表面之下翻滾著巖漿。
唯一的女兒還在國外。
回來了怕是要哭倒在看守所的臺階上,或者監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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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上午,陳霧受邀去參觀木材標本展覽,晏為熾抽出時間陪他去了。
工作日,館內的人不算多,只有晏為熾一個外行,他拉著陳霧給自己講解了一會,見林科院的人介紹一位業界大師給陳霧認識,便自行退開。
晏為熾走出場館,他瞇眼望著烈日下的車水馬龍,抄在西褲口袋里的手拿出來一只,拉了拉臉上的口罩。
待會結束了就陪陳霧去趟醫院,看望一下村長。
上午的時間都騰出來了,干脆用完。
馬路斜對面的橋邊有個算命的,是個瘸腿大爺,人都要曬暈了。
晏為熾腳步閑散地走近,蹲下來問起了自己的姻緣線。
算命的很在乎從他視線范圍內經過的每一個路人,畢竟都是他的潛在客戶,場館門口的人群他逐一留意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