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會一眾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他們仿佛看到了老董事長年輕時的樣子。
明明五太太是外國人,孩子是混血兒,卻是最像他的。
輪廓到氣質都像。
就是不知道處事作風跟手腕有沒有繼承兩成。
晏為熾走到會議室后面,伸腳勾出一張椅子,懶洋洋地坐了下來。
晏嵐風面前是提前準備好的文稿,關于宣布小弟繼承人一事,然而卻是另一個走向。
不確定是臨時更改的,還是父親從始至終都認為沒必要知會她一句,她沒表現出分毫意外或者不滿,眼神睿智地帶頭鼓掌。
表態的掌聲在會議室響起。
“啪,啪”
會議室靠后,始終靜坐的季明川把壓著資料的手抬起來,一下一下拍動,他的舉止自然不見半分生硬勉強,更不見雄性競爭方便的心有不甘。
他身前的一點聲響被掌聲淹沒。
是鋼筆掉在了地上,筆尖不知何時變形發卷,咕嚕嚕地滾了一小段。
晏為熾低頭掃了眼,皮鞋踩住鋼筆碾了碾,踢過去:“外甥,你的鋼筆。”
第76章
大又空的辦公室只有一套辦公用品, 裝修簡約,黑白色調鋪到底。陳霧站在一面墻寬的玻璃窗前,窗戶外面是上百層的風景。
往下看是首城商業圈頂尖的高處不勝寒, 抬頭是一片星月交輝, 仿佛打開窗戶就能摘到星星和明月。
恐高的會心跳加速發聲尖叫, 欣賞不了景色。
陳霧的視線既沒向下也沒向上,他保持著直視的視角, 眼里是映在玻璃上的自己。
耳機卷成一團放在氣派的辦公桌上,陳霧沒有聽歌,他抱在手上的水杯里裝著檸檬水, 沒怎麼喝。
后面響起詢問的聲音, 還是晏嵐風的助理, 不卑不吭的, “陳先生,需要加水嗎?”
陳霧搖頭:“不需要,謝謝。”
腳步聲退了出去。
陳霧拿出手機點開趙潛給他發的幾個新聞鏈接, 這都是趙潛精挑細選的,全是干貨,看完基本就能了解商界這幾年的動蕩, 以及如今的局勢。
其中還有個專業的曲線圖,代表前排幾大家族企業的股價變動軌跡。
陳霧挨個看了, 手機上的軟件檢測到他點的是“垃圾鏈接”,自動清除了。他把手機揣回兜里,站在原地抿了兩口檸檬水, 轉身走到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沙發是新的, 皮革的味道繚繞在鼻尖上揮之不去,陳霧將水杯放在桌上, 不知道是什麼石頭做的桌子,白色里面長著頭發絲般的黑色紋路,觸感冰涼,多摸一會兒卻又發覺是暖的,他摸了幾下桌面,往后坐了坐靠上沙發背,正前方是一副黑金相框。
嵌在相框里的是他自己和一片山間小花。
誰會在嚴肅的辦公室掛這個啊……
陳霧的眉心蹙了又蹙,嘆了一口氣:“哎。”
“等煩了?”晏為熾踏進辦公室,扣開腕上的運動手表擦拭表盤,幾年了,沒什麼劃痕,除了表帶發舊。
十八九歲時的生日禮物,何其珍貴。
“沒有煩。”陳霧撐著膝蓋搓搓臉,雙手托腮,奇怪地說,“阿熾,這里怎麼沒有綠植。”
一盆都沒有,到處都是冰冷的質感。
“等你擺。”晏為熾坐到他身旁,帕子丟在桌上,運動手表塞他懷里,意思明了,讓他給自己戴。
陳霧拿起手表:“那是要很名貴稀有的綠植嗎,平價的可不可以?”
“隨你。”晏為熾不講究所謂的面子地位排場。
別說是十塊錢兩盆的盆栽,就是路邊的雜草,跟家里一樣剪個飲料瓶種進去,只要是陳霧擺的,那就配得上這間辦公室。
“那我明天去基地給你挖幾棵。”陳霧思索著說,“藥材要嗎,有的既具備觀賞價值,還能養生。”
晏為熾一條手臂搭著沙發,一套手臂伸到陳霧面前,抬了抬:“不著急,你想什麼時候弄就什麼時候弄。”
“辦公室的光照時間肯定很長,從早到晚的,喜陽的可以多擺點。”陳霧握住眼皮底下那截精瘦的小麥色手腕,將手表戴上去之后,抬眼看了過去。
青年闔著眼眸后仰腦袋,脖頸線條繃著,喉結凸顯上下一滾,鋒芒內斂,滿身渾然天成的貴氣。
手表是他身上唯一突兀的存在。
陳霧說:“阿熾,我給你買一塊新表吧。”
晏為熾把戴著手表的那只手撤回來,像要被搶走寶貝似的:“不要,就這個。”
陳霧:“……可是這表,”他的音量輕了下去,近似自言自語,“不好配你以后的衣服了。”
晏為熾闔在一起的眼簾掀起來點,透過那道縫隙盯視陳霧,緊繃著嗓子一寸寸搜尋,生怕被他找到一絲狗血的階級性惆悵。
前段時間黃遇說網上有他跟未婚妻的小說。
什麼霸道總裁的首席小提琴手,大幾千章,寫了他們三代人,孫子都談小女友了。
晏為熾一時興起搜了自己跟陳霧,也有,以他們為主角寫的豪門虐戀情深。
身份一變,他的應酬越來越多,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陳霧等待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溝通上出現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