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禧啜泣著走近,保鏢緊跟其后給她撐傘,她把手里根莖快要被攥爛的鮮花放了上去,黑色裙擺上都是雨點。
眾人陸續離開。
感性的會想,你我皆是凡人,誰都預料不到未來。
不論貧窮還是富有,都陷在世事無常的框架里,人生不會一直按照你期待的或者你拒絕的方向走,能做的就是珍惜現在。
這樣不痛不癢的感慨只限于一場葬禮。
結束后回到各自的世界,繼續各自的步步為營不擇手段,各自的隨遇而安順其自然,各自的放縱糜爛。
就跟上學時候聽班主任開班會一樣。
后悔奮斗最多只有一節課四十五分鐘的時間。
也有忍不住含著淚回頭看的,愛好攝影的人,墓碑上卻是一張證件照,好像是在春桂讀職高時期的照片,看來是他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叮囑的律師,如果哪天他死了,就用哪張照片。
從小就被定作繼承人的這批子弟早早就掌握了商場的常見玩法,同齡人的青春懵懂時期為夢里的男女躁動羞澀,他們已經玩起了股票和投資,大多都在海外錢生錢,離了家族也能財務自由。
據說姜涼昭的個人財產全捐了,不一定就經過了家里的同意。
溫文爾雅的性子,同樣有離經叛道的一面。
.
公墓的墓碑周圍都種著花,一年四季有花開。
送葬隊伍穿行而過,在這片幽靜之地留下了雜亂的印記和些許人的冷嘲玩味深謀計算,很快就被雨沖散。
姜家的保鏢分別將賓客們一一送上車,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車一輛輛逆著雨勢揚長而去。
“陳霧!”
一聲略顯尖銳的叫聲突兀地響起,姜禧在雨里奔跑過來,后面是追上來的保鏢,她不管不顧地質問陳霧,“明川沒辦法回國,是不是你干的?”
陳霧停在距離車不遠的地方,他的鏡片上飄了層淡淡的水霧,視線受到影響眼睛瞇了起來。
姜禧當成是挑釁,她嘴唇哆嗦著大叫:“果然是你讓熾哥哥干的!”
尚未走遠的賓客投來微妙的視線。
原來姜家千金的男朋友不見人影,不在這個時期獻殷勤好好表現,原來是被困在了國外。
有不分場合自我發泄的,自然也有不分場合打趣的。
晏為熾揮開給他們撐傘的姜家保鏢,拿走那把黑傘,快步拉著陳霧往車那里走。
姜禧又跑到他們面前,風雨打在她顫抖的身上憔悴的臉上,一頭烏黑直發緊貼著勾勒出的年輕緊致線條:“有人設計陷害明川牽扯到一起毒品走私,不讓他回國,他在職場的風評很好,連沖突都不會有。”
說著就用一雙紅腫的眼睛瞪著陳霧,瞪著這個唯一跟明川有過瓜葛的人。
“沒完了?”晏為熾的目光陰冷至極,“要瘋就上一邊瘋去。”
姜禧瑟縮著讓開了位置。
晏為熾從陳霧的口袋里拿出鑰匙按了下,摸了摸他有點泛潮的發尾:“進去等我。”
陳霧上了車,他打開保溫杯喝了幾口熱水,擺動的雨刷器把眼前玻璃上的水跡刮了又有。
一切都是模糊的,蜿蜒的,扭曲的。
車外,晏為熾持傘轉過身,看著不依不饒追過來的姜禧。
這時候的姜禧已經全身濕透了,她抱著手臂拒絕保鏢的傘,也不知道在發什麼瘋,沖著晏為熾說:“是陳霧讓你做的吧,只能是你了,你都聽他的,他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一點自尊都沒有的,你一直都不清醒,你著魔了,春桂那時候是,現在更是,回了首城不想辦法回老宅,只窩在公館談情說愛,出國也不好好學有用的浪費時間,沒有志向沒有抱負,你早就忘了自己曾經走的是怎樣的一條路了……明川辜負過陳霧,幾年了你都沒忘記,你要報復可以,為什麼非要在這時候,我哥出事了,他都不能陪在我身邊,幫我家里打點……”
晏為熾乏味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就是個廢物,廢物能踩誰?”
姜禧將嘴巴咬得出血:“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我就知道,明川被陷害一定是陳霧的意思。”
不清楚是被誰灌輸的思想,還是說過去在心底埋了個陳霧沒有真正的放下季明川,他們之間沒有結束的種子在這一刻破土而出,枝條肆意生長鉆進她的大腦心臟,侵蝕了她的正常思考能力。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晏為熾挑著她的用詞重復,“邏輯混亂到這程度,我建議你先把病看了。”
姜禧臉火辣辣的,她暴露出已經很少拿出來的驕橫本性:“讓陳霧下車,我要跟他說。”
后面響起余盞沉斂的詢問:“小禧,你有證據嗎?”
姜禧答不上來。
余盞還是那副不溫不火的語調:“無憑無證的,豈不是冤枉人。”
隨著余盞話音落下,在他身后不遠的劉瑜也看了一眼姜禧,那一眼充滿了對她無理取鬧的抵觸甚至反感。
劉瑜跟姜禧打過交道,目的是讓她介紹信得過的中藥師,她特地抽時間整理了份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