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霧被晏為熾托著腰坐起來點:“他們后來還打人了嗎?”
“沒打了,就在村口堵著,拍電視一樣。”村長心有余悸地喝了口有點燙的茶水,做夢一樣覺得荒唐,“那個,小霧,明川說他……”
怕陳霧難受,村長幾番猶豫才繼續,“說是他叫人來找東西,不知道他們會那麼干,明川跟我們道歉。”
很意外,老季的小兒子性情孤僻不愛笑不合群,什麼時候跟人那樣過啊。
匆匆開長途趕回來的,眼里有很多血絲,每家每戶都發了包裝很高檔的補品,還有兩根沉甸甸的金條,態度誠懇自責到他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大家都是懵的。
昨晚村子被翻找掃蕩,他們被打,明川回來做的這些,都讓他們反應不過來。
“那你們原諒他了嗎?”陳霧說。
“就一孩子,什麼原諒不原諒的。”村長嘆氣,“我們報警了,派出所沒來。算了,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以后也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就好。”
陳霧不認同地說:“他二十出頭了,不是孩子。”
“在我們眼里還是。”村長笑了笑,“就像你也一樣。”
陳霧不說了。
村長瞧見老季家門前有響聲,小兒子在搬破了的屋門,發達了,開回來的是好車,不知道什麼牌子看著就貴死人。
“你叫我登記的事,他也讓我登記,他說自己會修補。”村長不是很明白,完全可以找人做的事,那孩子為什麼那麼執著。
俗話講隔行如隔山,一個成天就知道讀書的人,哪會瓦匠木匠活,水泥恐怕都不知道怎麼拌,這不是鬧嗎。
陳霧揉著眼角靠在晏為熾身上:“誰受了傷找他要賠償。
”
村長連忙道:“賠了,都賠了。”
“別的好說,就是樹苗斷得亂七八糟,你不在家,我們也不會嫁接。”老人可惜又迷茫。
“收了放起來,等我回去弄。”陳霧說,“傷好了再收。”
村口有車子的引擎聲,擦著蒙蒙亮的天色往村里開,村長膝蓋腫了,腿也疼,他哆嗦著站起來:“小霧,醫院的車來了,要接我們去看傷。我不是很想去,怕有個好歹趕不回來。”
老一輩講究死要死在出生的地方。
挺怕醫院的,覺得不好。
“還是要去的。”陳霧叮囑,“看了放心。”
村長唉了聲,拍拍褂子上的灰:“那我去看看昂。”
“對不起。”陳霧忽然說。
村長奇怪:“好好的怎麼說這個。”
陳霧抿嘴:“我也有責任。”
村長以為小霧指的是自己作為老大沒管教好,嚴肅道:“你們兄弟倆早就分家了,他是他,你是你,和你有什麼關系呢,村里大家伙都靠你才讓日子好起來。”
“小霧,我不說了,車里有白大褂下來了,”村長有點緊張,不管多大年紀都怕老師和醫生,“你大媽還在你二嬸家,我得去叫他們。”
陳霧說:“記得讓大家做全身檢查,好好檢查,不急著回家。”
村長:“誒誒!”
.
救護車接走了整個村子的人,受傷的要有家屬陪著,小孩不能一個人在家,就都去了。
老人們的兒女也正在從各個城市往家趕。
季明川蹲在院子里,把大水缸的碎塊拼起來,沿著裂縫擠了很多玻璃膠。
路上買了,還有很多用來修補物品的工具。
季明川騰出手去拿口袋里已經響了五六次的手機。
“我都給你打這麼久了,你怎麼才接電話,你在哪,是不是不方便?”姜禧查崗一樣神經兮兮,渾然不覺這是她缺少安全感的表現,也是不信任的開始。
季明川沙啞地疲憊道:“小禧,我在忙。”
姜禧的聲音里多了一點尖銳和不安:“忙什麼?”
季明川沒回答:“你先回紐約,我要晚些時間。”
姜禧快哭了:“為什麼?!我不要!”
“我在老家。”季明川說。
姜禧一下子從地獄回到了天堂。
都怪嬌嬌看錯了說的那些話,不然她也不會這麼草木皆兵。
“老家就老家,干嘛不早點說。”姜禧無語地吐槽,雖然沒有出現她胡思亂想的某個女人,但老家是一個跟陳霧有關的地方。她立馬下定決心,“我去找你!”
季明川愣怔道:“很遠,要坐很久的車,你會不舒服。”
“我不怕。我馬上叫司機來接我。”姜禧小學生春游一般,“明川,我現在就想看看你家。”
季明川跟她視頻。
姜禧撒著嬌:“先看你。”
鏡頭調轉,姜禧看到季明川卷著面料上等的白襯衫袖口,黑西褲上沾了泥巴跟青苔,皮鞋上有蛛網。
很陌生。
卻和男人背景里的斑駁院墻構成了一副色調統一的畫卷。
姜禧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受:“明川,你身上怎麼臟成了這樣子。”
“在打掃。”季明川調鏡頭讓她看家里的老屋,“這里都沒有你的臥室大。”
姜禧起先充滿了好奇心跟新鮮感。
直到季明川走到后院,撩開一個簾子:“這是廁所。”
一個都轉不太開身子的小屋,黑黑的。
季明川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
鄉下很老舊的廁所就這麼闖入大小姐的世界,幾根木板和坑坑洼洼的墻壁。
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臭味。
姜禧嚇到了。
季明川并沒有安慰她,而是直接給她看下一個地方:“這是洗澡的地方。
”
也在后院,就一個簡陋的藍布棚子,里面有水桶跟塑料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