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一定要好好洗個澡,賓館那小噴頭比小狗撒尿還細。”戴柯戴上耳機,邊看風景邊聽起了音樂。
大巴返程,車里和來時一樣安靜,有幾個學生趴在車窗邊呼吸新鮮空氣。
車途徑齊縣一處地帶時,他們交頭接耳。
“什麼聲音。”
“我也聽到了,打雷了吧。”
“不太像……”
從山里散發出來的,很大,卻不響。
幾人的半個身子都伸出了窗外,他們的舉動被戴柯發現了,他摘下耳機從座位上起來,走到他們那邊,順著他們的視線望去。
“停車,來不及了,快,快走——”
戴柯語無倫次,他慌忙在手機上按110,扯開嗓子吼,“快開車!”
司機的觀察力也不慢,他在電光石火之間把車的所有燈全部打開,打方向盤拐向山路外延,猛踩油門。
還是晚了。
陳霧在睡夢中被混亂的尖叫拽回現實,不等他有反應就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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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晏為熾在教室上課。
手機毫無預兆地爆發警報,驚動了教室眾人,大家只來得及看到一道極度慌亂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晏為熾連續撥陳霧的電話都撥不通,他的手已經開始抖了。
警報還在響,這系統連著佛珠。
說明佩戴者所處的環境威脅到了生命。
晏為熾通過定位鎖定位置,動用了手機上的一串號碼:“馬上查齊縣馬貝鄉通往長橋路段。”
那頭很快來了消息:“出現了滑坡。”
晏為熾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來,手抖得更厲害了:“有車出來?”
“埋了。”電話里是快到令人頭皮發麻的敲擊鍵盤聲,“事故地僻遠,派出所資源稀缺。”
晏為熾嗓音冷靜沒有異常:“派人去,多派一些,馬上。
”
他跑出教學樓,命令道:“查我圈子里的所有人動向,告訴我誰離齊縣最近。”
這邊又他媽下雨。
幾天都不見晴的,晏為熾抖動著手去摸無名指上的戒指,胸腔里是要把肋骨震麻的心跳。
耳機里傳來匯報聲:“姜少在100多公里外的小港采風。”
晏為熾抹了抹僵硬的面部,他坐進車里打電話:“涼昭,陳霧返校的車出事了,滑坡,地址我發給你。”
沒有多說,姜涼昭也不多問,只道:“我現在就去。”
“多謝。”晏為熾掛掉,他在駕駛座上大腦空白眼前發黑。
警報啃噬著晏為熾的感官,思維,呼吸……任何一項活著的特征,他闔了下痙攣的眼皮,動身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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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及時打開了燈給搜救隊縮短了時間。
陳霧被刨出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眼睛紅得嚇人的晏為熾。
他眼神渙散,眼珠沒有轉。柔軟的毛衣,舒適的長褲,頭發,臉上,嘴巴,鼻腔,耳朵,手腳……渾身上下都是土。
一股痛意竄進陳霧沉重細碎的意識,晏為熾咬住他的手腕,口腔里盡是濃重的土腥味。
陳霧痛得流出生理性淚水,他的手腕上也落下溫熱液體,把土變成了泥。
晏為熾跪在廢墟里,腦袋埋進陳霧起伏弧度微弱的的心口,冰冷的唇鼻緊貼上去,他長時間繃緊的肩背一下松懈,喉嚨深處蔓出隱忍的哽咽,像是,
——落葉歸根幽魂歸家。
旁邊響起安慰的聲音,“熾哥,人沒事就好。”
姜涼昭灰頭土臉的一點兒形象都沒了,丟得最干凈的一次,他長吐一口氣,通知附近的救護人員過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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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亂成了一團,多個挖機裝跟載車在忙活,該挖的都挖出來了,陳霧是最后幾個里面的。
遇事的不止返校大巴,還有另外兩輛私家車,就大巴被埋了個透,那兩輛只埋了屁股。
搶救及時,沒有人員死亡。
傷得較重的學生被第一時間拉走了。林科院跟林科大在這時候冰釋前嫌了,互相幫助著給受驚過度的同學做心理輔導。
陳霧有不少皮外傷,左胳膊還骨折了,醫護給他做了個簡易的手褂包扎。其他檢查只能去醫院做。
晏為熾把他抱起來往停車方向走的時候,雜亂的山土,害怕哭叫的傷員和專業的搜救隊在他視野里晃過,還有一對……中年夫婦。
其中一輛私家車上的,婦人躺在車邊,披頭散發面容蒼白,褲子上有血跡,她的手放在肚子上精神崩潰。
疑似流產了。
婦人身旁的中年人在焦急地打著電話,無意間看到了陳霧。
確認了什麼,受傷的眼睛一點一點瞪大。
晏為熾察覺到異樣:“他們是誰?”
陳霧的嘴唇上有一些裂口,泥嵌在里面擦不掉,他閉上充血的雙眼,音量極輕的給出令晏為熾意想不到的答案:“我的父母。”
晏為熾注視陳霧的眼神分了那對夫婦一秒:“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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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陳霧再次醒來,他已經躺在市里的醫院病房了。
晏為熾正在用棉簽清理他唇上的臟污。
陳霧的胳膊重新固定過了,期間他都沒什麼知覺,現在那股恐怖的窒息感還在。
“阿熾,你怎麼回來了。”陳霧伸手去碰晏為熾,床邊垂下來的輸液管晃動。
晏為熾把空著的那只手伸過去,讓他抓:“佛珠跟我說你遇到了危險。”
陳霧沒什麼力氣的抓著晏為熾的手指頭,整個人呆呆的:“那你這麼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