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霧捻了捻帆布袋:“這個布料不扎實。”
“不就一袋子。”晏為熾說。
“承重要考慮,底部跟拎的地方很重要。”陳霧往一排帆布袋前湊了湊,“你到后面去,我自己挑。”
晏為熾面部漆黑,被嫌棄了。他沒挪步,就在邊上學習。
店里不時有人進來,有人出去。晏為熾的目光不離陳霧半分,他忽然開口:“如果你覺得兩個人冷清,貓貓狗狗可以來兩只。”
陳霧檢查帆布袋走線:“貓狗啊,我沒有想過。”
晏為熾玩他的米白色圍巾:“那以后再想,時間多得是。”
“土貓土狗可以嗎,村里有,一窩一窩的。”陳霧說,“要是能養的話,我們就回去一趟。”
“我這邊沒問題,什麼時候都可以。”晏為熾不動聲色地立即表態,根本不給陳霧改變主意的機會。
陳霧沒有再思慮了:“那有時間了就帶你去。”
他們在日用品店里,三言兩句勾勒出一個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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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家,陳霧就去洗手間接了半桶水,剪開玫瑰的包裝紙,將一支支玫瑰放進桶里,調了調位置不讓它們倒下。
晏為熾倚在門邊:“放桶里干嘛。”
“醒幾小時。”陳霧很自然地脫了棉衣給晏為熾。
“花還要醒?”晏為熾掏他棉衣兜,掏出手機跟衛生紙放臺子上,棉衣也放上去,“你第幾次收了,這麼有經驗。”
陳霧說:“玫瑰是第一次。”
晏為熾想扇自己。他就不該問,這答案很容易讓他忍不住去猜陳霧以前收過的是不是小野花。
山野,初戀,茅草屋,村莊,坐在竹椅上吹著山風看夕陽。
晏為熾心里頭像被灌進來存放了八百年的老醋,五臟六腑都是澀口的味道,白白糟蹋了陳霧那麼好的年紀。
陳霧蹲在桶旁,看桶里散開的玫瑰。
晏為熾說:“別數了,三十六朵。隨便拿的,別指望有什麼寓意。”
“我沒數,”陳霧嘀咕,“沒有寓意啊。”
晏為熾面無表情地打開手機,輸了幾個字搜出網頁,把手機丟到陳霧懷里。
陳霧拿起手機,嘴唇張合:“三十六朵玫瑰代表……”
“你再念?”晏為熾壓著他的后背攏住他。
陳霧被壓得往地上跪,被一只手給提了起來,他還沒說話,晏為熾就抱住了他,“有些東西作為文字是浪漫的,念出來就土了。”
“不會啊,我不會覺得土。”陳霧說。
晏為熾沒回應,落在陳霧耳朵邊的喘息聲粗沉不少。
陳霧垂放的手舉起來,拍拍他被家里恒溫趕走寒涼的沖鋒衣,手下去點,為他理了一下塞在褲腰后邊的衛衣下擺。
晏為熾都不知道衛衣有一塊塞進去了,陳霧早就注意到了,只是在外面不方便給他弄,回來了也沒忘記。
空氣里的浮塵似乎開始發燙。晏為熾的鼻尖蹭上了陳霧的發絲,耳朵跟臉頰。
陳霧說:“阿熾,每一朵玫瑰都長得很勻稱,你一朵一朵挑的吧。”
晏為熾后背挺起來點,注視陳霧的目光里有些許求表揚的意味:“我是第一次買花。”
陳霧鄭重地說:“我會好好養的。”
晏為熾:“第一次做男朋友。”
又來了。
晏少爺又開始答非所問,神神叨叨。
陳霧默默仰頭數起了天花板吊燈的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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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鑰放假了,晏為熾又找了一份工,是去寵物店兼職,以后他和陳霧要養貓狗,他要提前做功課。
陳霧把看完的書搬回大院,用大皮箱裝的,一路拖到儲藏室樓下。
余老聞訊丟下老友沖到他面前:“你這次過了不代表下次能過,四月份要考的有兩門專業課,你現在不抓緊時間復習你還什麼書,翅膀硬了飄了是吧!”
“都記住了。”陳霧扶住他。
余老沒怎麼掙脫:“這大話說的。”他讓跟過來的余伯打開皮箱,“隨便拿一本給我 。”
書擺得很緊密,一本挨著一本沒有亂七八糟。余老就拿了離他最近的那本。
很厚,沉甸甸的。
余老隨便翻到一頁:“這本第35頁 ,背。”
陳霧還真的背了出來。
一大張,密密麻麻的小字,從第一個字到最后一個字,包括旁邊余老在年輕時候做的注解,沒有一處錯誤。
余老像被按了暫停鍵。余伯壓低聲音:“看來是下了苦功夫。”
“自己的前程,自己不下功夫誰下。”余老回神,他瞥瞥背地里很用功的年輕人,“皮箱沒人搬你拎,書也沒人幫你拿出來擺好。”
“我先放這兒,中午休息的時候我就過來整理。”陳霧真誠地感激道,“爺爺,您給我的書好多都絕版了,多虧了您借給我看,我才能把林業這個領域了解了七八分。”
余老眼神詢問余伯,“他叫我爺爺?”
余伯,“是的。”
余老,“哼,那我過年豈不是要給紅包?”
余伯心說,偷著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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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還了一部分書,余老又給了他一部分,關于人生哲學擴展思想的。
家里哪兒都有書,全是陳霧的。晏為熾的課本沒帶回來過。他現在漫畫也不看了,只要不上班就在家黏著陳霧。
落地白色大圓球感應燈的朦朧光暈里,陳霧把洗干凈的幾雙棉鞋提溜起來看看,已經穿了好幾個冬天,幫子底子都軟趴了,他找來袋子把它們裝進去:“阿熾,我打算做新棉鞋,你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