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陳霧說。
晏為熾倚著大理石長臺:“怎麼個不一樣?”
陳霧從置物架上拿了陶瓷小碗,抓一點綠豆放進去泡著:“你現在沒有種地,這里也不是我老家。”
晏為熾調笑:“就是說,非要我穿上衣,不穿不行?”
陳霧擦著手上的水,耳邊有氣息聲拂來,“陳霧,我很燥。”
他怔了怔:“那西紅柿你多吃點。”
“用處不大。”晏為熾意味不明,“要對癥下藥。”
陳霧眼神迷茫。
晏為熾沒耍流氓,點到為止了,他換了個話題:“在外面說熱,現在繼續安慰我。”
“你心情已經好了。”陳霧說。
晏為熾滿臉興味:“你是大仙,透過皮囊看人心情。”
陳霧沒開玩笑,言語真誠:“我能看出你的。”
晏為熾一愣。
操,根本壓不住唇角。
他正想先出去遮遮自己不值錢的表情,就聽見陳霧猶豫著說,“阿熾,那個……”
“哪個?”晏為熾吃著西紅柿,沒回頭。
陳霧在他身后說:“你睡覺能不能不要挨著我。”
晏為熾冷著臉轉身:“把話說清楚,你蓋你的被子,我蓋我的被子,我怎麼挨著你了?”
陳霧吞吞吐吐:“你經常蓋不好被子,我醒來就能看到你……生理反應……”
晏為熾后脖子發燙:“那你不是蓋著被子?”
陳霧:“還是能……”他尷尬得說不下去,臉到耳朵都是紅的。
長得白,那抹紅十分明顯透亮。
晏為熾目光上飄,吞咽著理直氣壯道:“沒辦法,剛高考完的處男就是這樣。”
陳霧:“……”
廚房很安靜,晏為熾等半天,等來他的一句,“那我還是搬去北邊次臥吧。”
“是誰說臥室太大不習慣,要和我不睡一頭,不該一床被子,睡一張床的。”晏為熾抓住陳霧的樸素短褂將他提起來點,呼吸里是西紅柿的酸甜,“你現在又要搬走,言而無信?”
陳霧鏡片后的睫毛小刷子一樣掃動透露出他的無措,晏為熾抓著他的五指一松,眉眼低落,“我看錯人了,沒想到你想一出是一出,拿我當猴耍。
”
“對不起。”陳霧連忙道歉,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像是鼓起了勇氣,非常小聲地說,“可是阿熾,你有時候會……會……我……”
后兩個字幾乎是氣聲。
晏為熾吃掉最后一口西紅柿:“會什麼你?”
陳霧睜大眼睛:“你沒有聽到嗎?”
“蚊子聲都比你聲音大,我能聽到就奇了。”晏為熾哭笑不得。
“我真的不好意思說,”陳霧垂頭喪氣,“我給你發信息吧。”
晏為熾看到信息內容,大腦一片空白。
陳霧只發了兩個字,
【戳到。】
“會不會違規啊,我還是撤了吧。”
陳霧咕噥著撤回信息,見少年被點了穴似的,他奇怪道,“阿熾?”
晏為熾猛地蹲到地上,兩手抱頭,腿部肌肉硬得像鐵塊。
別搞老子了。真的要廢了。
.
晏為熾因為陳霧那條信息,理性已經被拉扯到了懸崖邊,他覺得再這麼下去,自己都不知道能做出什麼不要臉的事。
為此他找了份暑假工。
修寧區在首城邊緣,距離市區近一百公里,活動的是兩撥人,不怎麼產生交集。
這年夏天,修寧區郊外的兒童極限運動俱樂部來了個新助教。
哪怕戴著口罩棒球帽,都帥得發光。
廣闊的土地被熱浪侵蝕,地皮冒煙,十幾輛越野摩托停在藍色遮陽棚里。
助教拿著本子點名,小孩子們眼巴巴地圍著他,想抱他的腿,拉他的手,卻又不敢。
突兀的叮鈴鈴聲響起。
小孩子們爭先恐后地喊叫:“大哥哥,你有電話。”
“別吵。”助教帽檐陰影里的眉頭一皺,鬧騰聲立刻就沒了,他去棚子外面接電話。
陳霧把曬在觀景臺的布鞋拿回來:“阿熾,你幾點下班啊?”
“老樣子。”晏為熾說,“我又沒夜生活。”
陳霧木訥:“你不找你的朋友們玩嗎?”
“想我去玩?”晏為熾漫不經心。
陳霧還沒回答,晏為熾就說,“沒空,要賺錢。”
“很曬,你沒事別外出,想吃什麼在微信上告訴我,下班回去給你買。”晏為熾看向遠處被教練護著往前騎的小朋友,他上下班要在路上花費幾個小時,異地戀一樣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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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樂部小成員們的家境在這個區可以說是中等偏上階段,離真正的豪門還有些差距,和首城政商圈金字塔那一小部分更是隔著一道鴻溝。
但家長們依舊熱衷于培養子女的興趣愛好。
繪畫舞蹈鋼琴等普遍的不夠他們折騰了,越野摩托這種冷門的也不放過。
晏為熾負責的是個小女孩,她膽怯又激動地攥著他曬成小麥色的大手,在他的指導下朝著自己的熱愛或者父母的期許前進。
不管是混血洋娃娃,還是長相普通但嘴甜人機靈,對晏為熾而言,都是不厭惡也不喜歡。
工作而已。
小女孩的四肢佩戴著護具,她的頭盔和腳上的靴子上都有手繪,一進彎道就摔。
連續摔了十多次,小女孩哭了,家屬打著太陽傘跑了過來。
是個單親媽媽,也就二十五六,有健身,膚白貌美。
香水味誘人,身上能看到市場比較常見的輕奢,也有兩件高奢。
她收起傘,先是感激晏為熾的一對一指導,再是問起女兒為什麼總是摔倒,最后想加個微信,平時有需要找他詢問女兒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