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川比他預料得還要會審時度勢,收放自如。
妹妹不是對手。她在懷疑自我,最脆弱的時候,入網了。
或者說是,季明川收網了。
“我越干涉,她攥季明川攥得越緊。”姜涼昭一身的自信在妹妹身上栽了大跟頭, “隨便了,就快走了。”
“萬一季明川也去首城?”黃遇意有所指。
姜涼昭說: “我知道你想的什麼,解決一個季明川的方法是多,不過沒用,小禧說了,季明川要是有個好歹,就是我干的。”
黃遇哈哈哈大笑:“你干的就你干的,她還能因為季明川,跟你鬧翻?
姜涼昭抿了一口紅酒:“她說那她就學圈子里的其他人那樣,出去喝酒鬼混,找一堆P友。”
黃遇:“……”
“雖然是在氣頭上嚇我的,但這話都能從她這個姜家千金嘴里說出來,我也是沒想到,”姜涼昭因為這次的挫敗,人都蒼老了不少,他沒有戀愛經驗,處理起妹妹的情感問題真是失策。
“我低估了她的叛逆期,也有些自以為是了,她要干什麼就干什麼吧。”姜涼昭說。
黃遇咂嘴:“突然豁達了。”
“沒人阻止,很快就沒意思了。”姜涼昭話里有幾分把握,內心的擔憂是一點都沒少。
熾哥對陳霧的特殊給妹妹造成了多大的創傷面,季明川的存在就給了她多大的治愈感。
妹妹一身反骨,被洗腦蠱惑得分不清誰才是為她好的人,吃了虧才能長記性。
那就讓她吃。
成長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她年紀小,摔得起,后面有的是機會站起來。
姜涼昭嘆息,他回去后會很忙,沒多少精力照顧妹妹,只能讓家里來了。
最不該的就是當初幫著她說服家里,讓她跟來春桂。
染了一些惡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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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充滿了太多意想不到的變數。
很多時候你以為已經塵埃落定,實際還早得很。
高考前十天,本該春風得意的季明川踩著滿地月色出現在陳霧面前,他沒有像前兩次那樣收拾自己,只穿了身校服。
季明川從小就有頭痛隱疾,他的童年是在中藥西藥民間藥方里度過的,十五歲那年突然好了。他不清楚是哪個藥起到了作用。
或者是都有用,效果堆一起才讓他擁有正常的身體。
季明川沒想過還有復發的幾率。
他本想先吃點市面上常見的止痛藥,等到高考后再說,哪知癥狀沒有絲毫減輕。
不壓制,會影響高考。
陳霧既是知情者,又是看著他被折磨,到看著他康復的人。
所以他找過來了。
但凡他自己能解決,都不會想起陳霧。
“哥,我的頭又開始疼了。”季明川率先開口,“早就好了,怎麼復發了。”
“我想不通是怎麼回事,年后就出現征兆了,我沒在意,所有都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為什麼會復發。”
計劃得再縝密,都會出現漏洞,能補上還好,就怕全部崩盤。
小路上只有季明川克制著焦躁的自言自語。
陳霧手上的烤紅薯吃一半,塑料勺子上還粘著一小塊。
“哥,你聽到我說的了嗎?”季明川音量往上提了幾分。
陳霧把勺子放進嘴里,吃著殘留的紅薯,聲音模糊不清:“聽到了。”
季明川見他有回應,眼里浮現看到希望的光芒:“我想問你,我以前吃的那些藥都是什麼。
”
陳霧說:“你自己為什麼不記?”
“我沒有記嗎。”季明川的情緒游走在失控的邊緣,他竭力隱忍著,低低的聲音里帶有過去慣用的撒嬌,“你比我記得要詳細,我就沒有再記了。哥,你把筆記給我吧,我要重新吃那些藥。”
陳霧攏了攏裝烤紅薯的袋子,用手指勾住拎著:“不在了。”
“不在了?”季明川眼底柔意瞬間凝固。
陳霧說:“我清明回去燒了一些被你砸壞的東西。”
季明川心頭涌出不好的預感,陳霧看著他說,“其中就有那本筆記。”
“沒有。”季明川一口咬定,“我不記得自己砸過什麼本子。”
陳霧的呼吸又慢又平:“那你記不記得,你把柜門砸了?”他輕嘆,“我做的棉花被都發霉了,曬了三天都沒曬好。”
季明川順勢放低姿態:“對不起,我回家沒見到你,就……”
“不要跟我說這些,我真的聽膩了。”陳霧拐上臺階。
季明川喉頭聽著有點發哽:“那你想聽什麼,我不可能再回頭抱你了,我有姜禧了,我很愛她,她在試著愛我。”
陳霧只留給他一個漸行漸遠的身影。
“哥,我最近都沒有睡好,再不吃藥會倒在考場。”季明川快步追上陳霧,很熟練地拿出了親情牌,“爸在天上看著,他最大的期望是我考上大學。”
“不要拿爸壓我。”陳霧說,“我都還完了。”
季明川面部猙獰,還完了就不管他死活了?愛情能值幾兩,他以為他和陳霧之間,重量最輕的就是那東西。
去掉它,還有親情,友情,他們度過多個貧苦關卡,那不比所謂的情愛重?
他因為疼痛難忍帶來的失眠導致面頰消瘦了不少,握住陳霧雙肩的力度收緊,發白的指尖到腕骨都覆蓋了一層冰涼:“我會死的,哥。
”
“你已經治了這麼多年,不會死。”陳霧拿出兜里的手機,見晏為熾給他發來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