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霧吸了一口涼氣:“誤傷,都是誤傷。”
晏為熾碾爛地上的一灘積雪,周身氣壓極低,讓人害怕不安。
陳霧縮著腦袋:“我在村里沒少勸過架,哪個都比不上這次的陣仗,小孩子沒輕沒重的……哎喲!”
晏為熾揪他耳朵:“老子警告過你,你這工作沒有你想的那麼好做,你當耳旁風。”
“沒有沒有。”陳霧忍著痛,悶悶道,“我沒有經驗,哪知道學生打架能打成這樣子,跟電視劇里一樣嚇人。”
來電聲突然響起,晏為熾按掉口袋里震動的手機,沖小心翼翼吸著鼻子的陳霧吼:“又怎麼了?”
“我的眼鏡沒了。”陳霧剛哭過,眼圈紅紅的,他的制服扣子被人拽掉了兩顆,亂糟糟的,狼狽又可憐,“找到了也不可能是整的了,只能重新配。”
晏為熾冷笑:“活該,看到一群人打架不知道跑。”
陳霧囁嚅:“我是保安。”
“現在不是看門的了?”
“就我一個人值班,沒有幫手,我只能……當時我腦子都懵了,顧不上多想……”陳霧揉著被揪過的那只耳朵,“不過我只挨了一下,已經很可以了。”
晏為熾笑:“真棒。”
陳霧尷尬得抬不起頭來。
晏為熾按掉第二通來電,他把陳霧轉過去,轉回來,再轉過去轉回來,上下打量了幾番,確定胳膊腿沒什麼問題。
陳霧傻傻地任由他擺弄。
晏為熾漫不經心地撥了撥陳霧松散的制服領子,不著四六地吐出一句:“請我喝奶茶。”
“啊?”陳霧眨眼,“好的。”
晏為熾俯視他凌亂的發頂:“我讓你請,你就請?不問原因?”
陳霧搖頭:“晏同學想喝。”
晏為熾愣了下,唇角上揚幾分,忽地僵住。
我就這麼被打發了?
第6章
晏為熾皺緊眉頭不知在想什麼,他不開口,陳霧也就不說話了。
沒一會,細小的雪花飄飄揚揚。
又開始下了。
“回去了。”晏為熾轉身就往摩托車停靠的地方走。
身后傳來弱弱的聲音,“我還沒下班。”
“陳霧,你是不是有病?”晏為熾回頭就罵。
陳霧垂著溫軟如水的眉眼,手指捏著制服袖子,他冷得打噴嚏,身子一陣陣地輕微發顫。
晏為熾盯住他片刻:“等十分鐘,繼續上你的班。”
說完就徑自騎上摩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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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回學校的時候,校門口空蕩蕩的,這里不見任何作為斗毆場地的蛛絲馬跡。
地面一點兒垃圾都沒有,包括血跡。
仿佛是前一秒正打得火熱,下一秒突然停戰,開始清理現場。
陳霧把保安室的小門關上,他坐在椅子上緩了好一會,才把制服剩下的扣子全部解開,將從外面帶進來的一個雪團覆在肚皮上面。
后面幾個小時都是風平浪靜,接班的同事來晚了,做做樣子的跟陳霧道歉,陳霧也沒說什麼,交了班就走了。
陳霧離開學校就直奔最近的眼鏡店。
店員向他推薦店里的鏡框,叫他先看看,他摁了下干澀的眼睛:“拿最便宜的吧。”
“哪款?”店員指向顏值高比較熱賣的那一批,“是這邊的嗎?”
“不是,我要最便宜的。”陳霧說。
店員沒有絲毫鄙夷,她臉上的熱情笑容不變:“好的,請跟我進來驗一下光。”
陳霧全程很配合,不需要他的時候,他就安靜的呆著,驗光師主動跟他聊天:“帥哥,你的近視度數有些高。”
“書看多了。
” 陳霧打著哈欠說了一句,眼神渙散。
驗光師:“上大幾啊?”
“啊……不是……”陳霧眼里的困頓減輕幾分,“驗好了嗎?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好了。”驗光師喊店員,叫她領陳霧去挑鏡片。
店員以為陳霧會像選鏡框一樣,也要最便宜的,她直接把陳霧帶到前臺,給他開單子,剛按下筆帽,沒料到他會突然說出一個進口鏡片型號。
“你們這有嗎?”
“有……有!有的!”店員從錯愕中出來,忙去給他查庫存,頭還往他那扭。要最便宜的鏡框,最貴的鏡片,真是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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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買了早飯回去,發現晏為熾不在家,很有可能后半夜就沒有回來過。
屋里沒有暖氣也沒按空調,四處灌風,哪兒都是冷冰冰的,陳霧吃不下去東西,他拿掉新配的眼鏡,坐在小床邊脫了外衣,蜷著手腳窩進冰涼的被子里,迷迷糊糊間接到了老劉的電話。
“小陳,我聽說了昨晚的事,你怎麼樣啊?”
陳霧勉強打起精神:“沒事。”
“夜班就是容易有狀況,我叫你待在保安室里,把門反鎖,別管。”老劉問道,“你是那麼做的吧?”
陳霧訥訥地說:“我當時忘了。”
“忘了?”老劉焦急道,“你現在人在哪個醫院?有沒有傷到骨頭內臟,要做哪些手術?”
“……沒有,在家。”陳霧說,“好好的。”
老劉不信,出去了,最少要在醫院躺幾天。這都是有前例的,血的教訓。
“當時有學生救我了。”陳霧把枕頭塞到頭后,“我就沒怎麼受傷。”
老劉狐疑:“西德高還能有那種學生?”
“那也有可能不是本校的。”陳霧問,“叔,學校怎麼說?”
“能怎麼說,不就跟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老劉嘬口濃茶,哼道,“西德高是春桂最亂的學校,暴力事件多到我們都麻木了,你是新來的,一下子適應不了,多碰幾次就習慣了。”
陳霧“哦”了聲,干巴巴地說:“昨晚那群學生突然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