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傻,這和釣魚沒有直接關系。”晏為熾輕描淡寫,嗓音里是不沾情愛的清醒理性,“是沒愛了。”
陳霧朝他看去。
晏為熾要去晨跑了,衣領的拉鏈拉到下巴底下。
青春勝過所有盛裝。
沖鋒衣和運動褲顯出干凈氣質,肩闊腿長,十分出挑。
他說:“愛情是多巴胺。會在某一瞬間突然出現,也會在某一瞬間突然消失。”
陳霧的臉上滿是迷茫:“什麼是多巴胺?”
晏為熾停下捏轉腕部的動作側低頭,仰視他的人有雙淚眼,任何時候看,都給人一種要哭了的感覺。
剛才出去一趟,可能是被風吹的,現在眼尾紅紅的,眼里的水像是更多了,隨時都會滾落下來。
大概是晏為熾良久都沒回答,陳霧又問,小學生課堂提問般認真: “那多巴胺出現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晏為熾正因為剛剛的走神煩躁,見他還在問,便繃住下顎線,冷嗤:“我十八,處男,你問我?”
陳霧:“……”
第3章
周一上午,西德職高門口出現了一群染著五顏六色頭發的男孩子,都是青澀又囂張不羈的模樣。
第二節 課都快結束了,他們才來,勾肩搭背玩笑打鬧,一點兒都不慌。
門口也沒有紀檢的人在監督。
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國粹,男孩子們甩著書包,晃晃悠悠地往學校里走,其中一人驀地停住腳步。
頭上挑染了兩縷綠的黃遇喊問:“熾哥?”
晏為熾若無其事地邁步。
保安室里,陳霧捧著茶杯吹吹上面的茶葉,砸吧著嘴喝了一小口,還是燙,他放下茶杯,手機上就來了通電話,一接通便是生硬的質問,“在哪?”
“我在家。”陳霧說。
“拍個視頻我看看。”晏為熾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陳霧立即站起來:“晏同學你……”他緊張的咽口水,“看到我了嗎?”
晏為熾冷笑。
陳霧屏住了呼吸。
晏為熾寒聲道:“來3號科技樓,201。”
“我現在去不了。”陳霧握住手機,小聲說,“我在上班。”
“給你兩分鐘。”晏為熾說完就掛。
.
3號科技樓挨著操場,這個點沒班級用。陳霧氣喘吁吁地在走廊上跑著,耳朵里只有他的呼吸聲和腳步聲,他快速上樓梯,推開201教室的門。
偌大的階梯教室空蕩蕩的,晏為熾坐在后排靠窗的桌子上面,面對著杵在門口的陳霧。
“晏,晏同學。”陳霧摘下眼鏡,擦掉快滴到眼睛里的汗,“早上好。”
“起床就說過了。”晏為熾無動于衷。
“那是在家的。”陳霧潮熱染著薄紅的臉上帶笑,“這是在學校的,不一樣。”
雙眼皮大眼睛,一笑起來卻彎成了小月牙。
晏為熾冷眼看他:“你笑什麼?”
陳霧立馬收起了笑容。
晏為熾盯了他一會兒:“過來。”
陳霧把眼鏡架回鼻梁上面,局促地帶上教室門,穿過幾排座位走近。
晏為熾俯視眼皮底下的人,按著他肩膀,讓他在自己跟前轉了個圈,一身丑不拉幾的黑色制服,皮帶束著細細的腰,清晰的背脊線條延伸到那兒凹下去,又拱起來,工裝褲包著小圓屁股。
陳霧正想說話,頭上的帽子就被拿掉了,露出他壓趴了的劉海,在他柔潤的五官襯托下并不顯難看。
“你沒告訴我,你要來西德當保安。”晏為熾把玩他的帽子。
陳霧垂眼:“想說來著。”
“最后還是決定瞞一天是一天,瞞不住了再說?”晏為熾陰著一張臉,“陳霧,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
“等你中午放學可以不?”陳霧低聲下氣,“你還要上課。”
“你覺得我在這見到你,我還能學得進去?”晏為熾將帽子大力扔給他。
陳霧接住帽子,冤枉道:“你學不學得進去,跟我沒關系的吧。”
“說什麼呢。”晏為熾的手掌撐著桌面前傾上半身,微微低頭,肩膀抵著陳霧的肩膀,耳朵湊近他的,“大點聲,讓我也聽聽。”
陳霧登時挺起胸膛,正色道:“我是說很對不起!沒有事先跟你打聲招呼!”
晏為熾微偏頭看他,似笑非笑。
教室門外有清潔工經過,拖把還是什麼的碰到門,“砰”地一聲響。陳霧受驚的抖了下,他戴回帽子,拽著帽檐調整調整。
晏為熾的腦中浮現出陳霧和幾個大爺坐在保安室的一幕,滄桑衰老里混入一白面小生,就好似枯木上冒出了一株綠葉紅花,他慢悠悠地撥弄腕部佛珠:“說吧。”
“我來春桂之前托這邊的老鄉幫我找個事做,有天他跟我說有個保安的工作,問我干不干,我說干。”陳霧飛快地看了晏為熾一眼,忐忑又真摯,“就是這樣子。”
他見晏為熾不開口,便慌忙道:“我是后來才知道你在這里上學的,不是要賴著你,你別誤會,我……”
晏為熾“嘖”道:“我說你什麼了?”
陳霧垂眼抿嘴。
晏為熾的雙腿垂在桌邊,腳尖挨著地面,他彈彈陳霧撫平整的制服領子:“工作多得是,為什麼要做保安?”
“我是個沒有上進心,沒有大抱負的人,”陳霧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想提前享受老年生活。”
晏為熾:“……”
“西德的保安可沒你想的那麼清閑簡單。”他意味不明,“搞不好會缺胳膊斷腿。
”
陳霧樂觀道:“我其實主要干的是看門工作,不管治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