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鈴急匆匆從京市趕到新山縣,看到臨時休整點忙成一片的狀態,臉色瞬間就白了,由兩個助理扶著才勉強站穩身體。她望著眼前一望無盡的黑暗,遲遲邁不動腳。
和她一起來的還有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溫存。元瀟只在很久之前見過她一次,但一直有印象。知道她是個女明星,最主要的是,他哥也許喜歡她。
他哥單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開一次花,他雖然面上不在乎不過問,其實心里樂得要死,結果……
元瀟心里發酸,抹了抹眼睛,迎過去扶住袁鈴。
兒子滿身污泥,袁鈴忍著心中酸楚,拿毛巾給他把臉擦干凈。見元瀟手腕上劃了幾條滲血的紅痕,終于忍不住掉下眼淚,“手怎麼弄傷了?痛不痛?”
元瀟搖搖頭,用另一只比較干凈的手背給她擦眼淚。
“你以后別學你哥。”袁鈴頓了一下,說,“不要老是嚇媽媽。做任何事之前,要讓媽媽知道。”
元瀟嘴唇動了動,很小聲地回了個“好。”
也只能說“好”。
但如果非要說實話,他其實是羨慕他哥的。
當初他哥去天津上大學,上了一年嫌生活無聊,想也不想就背著家里就跑去西藏參軍。袁鈴想兒子了打電話打不通,問過學校才知道人早就已經進部隊了。
袁銘從來就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想做什麼立刻就會去做。不像他,做事總是瞻前顧后。
今晚實在發生了太多事,接二連三的意外幾乎把元瀟打擊得體無完膚。
想起虞白,他揉了揉酸澀紅腫的眼睛,想著應該給對方打電話報個平安。
也不知道虞白有沒有挨打,他奶奶看起來挺兇的。
正想著,卻發現摸來摸去摸不到手機,這才想起手機還在書包里放著,而那個書包,他已經不記得放哪兒了。
“操——”
元瀟禁不住爆了句粗,去找溫存借了下手機。
他記憶力很好,虞白的號碼更是早就爛熟于心,誰知接連打了幾個,對面都無人接聽。
“你要給誰打電話啊?”溫存問。
元瀟咬著唇說,“一個同學。”
話落又打了一個過去,還是沒接。
元瀟有些急,語氣有點委屈,“他怎麼不接電話。”
“都快兩點半了,可能已經睡了吧。”溫存說。
哦,也有可能。元瀟稍微放下心,卻總覺得右眼皮一直在跳,心里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溫存哭著問他,“你哥——有消息了嗎?”
“暫時沒有。”元瀟說,“還在找。”
他指著一條通往密林的小路,說,“我爸也在里面找。”
他也去找過幾圈,后來被攆回來了。
這場雨眼看著越下越大,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隨著救援范圍的不斷擴大,現場拉了一圈警戒線,不再允許普通群眾進入。
元清駿以個人名義捐款五百萬,用于天星村的災后重建工作,又動了點人脈,才得到允許,以武警家屬的名義帶著集團常年合作的專業保鏢繼續找人。
但元瀟到底還是未成年,又是深夜,因此盡管他再不愿意,也還是被帶了回來,畢竟誰也不知道這雨什麼時候停,洪水還會不會來第二波。
已是深夜,救援工作本就艱難。
元瀟怕黑,先前打著手電在林間獨自穿梭就已經耗盡了他的勇氣。
為了不添麻煩拖后腿,也為了讓袁鈴和溫存兩個女人安心,他強壓下心底的恐懼和擔憂,安靜地守在休整處,邊在帳篷里幫忙照顧災民,邊陪著兩個女人等消息。
結果這一等,就等了整整一夜。
這是自出生以來,元瀟過得最漫長、最煎熬的一夜。臨天亮時,有個災民突然大出血,他主動去抽了血,現在腦子有點發暈。
第80章
雨已經停了,烏云還沒散,估計過不了多久還得下。
溫存給他遞了杯熱水,他道了句謝,“怎麼不再睡會兒?”
后半夜袁鈴實在擔心兒子,見元瀟正在抽血,便和溫存一起跟著兩個消防在附近找過一次,半小時前才剛回來。
“睡不著。”溫存說。
元瀟沒說話,捧著杯沿看著濕漉漉的路面發呆。
他有點想虞白,不知道對方醒了沒有。
“在想什麼?”溫存在他邊上坐下,“我看你一直在發呆。”
“在想我哥。”元瀟收回視線,看著杯中搖曳的水光,眼圈漸漸發紅,“他之前答應我,說這周末會回家,到時候帶我出去玩兒。我很高興,但我高興,不是因為要出去玩兒,在那之前,我已經快一個月沒見他了,其實我有點想他。可是周五那天,他又跟我說要去出任務。”
他哥老是這樣,給他希望又讓他失望。他理解這是袁銘的工作,但每一次期待落空的時候,他還是會感到難過。
“昨天下午,他給我發了好多條微信。”元瀟呆了片刻,才說,“其實我每一條都看了,可我單方面生他的氣,一條都沒回。我現在后悔了,如果早知道他……”
元瀟眨眨眼,試圖把涌到眼眶的眼淚逼回去。
“你哥不會怪你的。”溫存拍拍他,說,“他是我見過的,最大度的人。”
元瀟撇撇嘴,“溫……溫存姐,你和我哥,你倆是怎麼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