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駿掐了把他的臉,摸黑丟了件橘色小馬甲和安全帽給他,“把衣服穿上,帽子戴好。”
元瀟二話不說把書包拋去一邊,把救生衣和帽子通通套上。
突發的山洪幾乎淹沒了三分之二的村莊,源源不斷的武警消防還在往這邊趕。
村民的救援工作還在進行,失蹤武警的尋救工作就派給了袁銘帶的隊伍。
隊里總共十幾個人,有七八個早前去了密林里救人,還沒回來,只有余下的幾個和袁銘的家屬一起找人。
隊員們一個個滿臉滿身都是泥,身上的軍綠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其中某個隊員滿手是血,成片的紅色和泥漿混合成一團。他在救人的時候,手背上被斷裂的樹枝劃了條深可見骨的大口子。
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邊抹眼淚邊大聲哭道:“我們把那小姑娘救下來之后,都準備撤走了。撤到一半才發現對面還有一個。我和隊長趕回去救人,但是那水實在來得太急了,隊長看情況不好,用盡全力把小姑娘轉移到我手里,自己被水沖走了,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我,我當時差點就拉住他了……都怪我,都怪我反應太慢……”
元瀟一邊拍拍他的肩,一邊很小聲地哭。
被救回來的兩個小姑娘,其中一個看著也就兩三歲的樣子,被醫護人員交給來現場幫忙的志愿者們照顧著,聽說父母到現在都沒找到。
另一個稍微大一點,像是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木呆呆的,一直咬著手指不肯說話。她母親抱著孩子過來,拉著元清駿的手連連道謝,謝完又哭著跪在地上,嘶啞著嗓子不停說對不起。
把元清駿嚇了一跳,拉都拉不住。
第79章
虞白在床上一動不動躺了半個多小時,頭腦卻一直保持著清醒。臉頰上被打到的部分有些輕微發腫,時不時隱隱作痛。
他給江澈發了條定時短信,讓對方明天十二點給他打電話,如果打不通,就立刻報警。
忽然,他聽見門外傳來很輕的腳步聲,沒一會兒,臥室門就被人用鑰匙打開了,燈光隨即亮起。
欽明華瞥了眼桌上的空水杯,放下心,指著床上的人說,“徐醫生,這就是我那不學好的孫子。”
“你孫子都長這麼大了?”徐醫生錯愕道:“說起來,你兒子現在怎麼樣了,病好了嗎?”
欽明華和虞正謙尷尬對視,誰也沒吭聲。
徐醫生頓時了然,“你兒子當年在我那兒治幾天就走了,這沒治好,賴不到我頭上吧?”
欽明華忙道:“是是是。”
“你們家這情況我也是頭一回見。”徐醫生嘖嘖道:“老子不正常就算了,兒子居然也不正常。看來性取向確實有遺傳,長見識了。”
這個仿佛破風箱一般的嗓音,即使過去多年,虞白仍是第一秒就了聽出來。
當年他們找到虞子欽的時候,現場有個穿白大褂的男人當場被警方帶走,現在想來,應該就是這個徐醫生。只是對方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居然逃過了警方的調查。而且看架勢,戒同所估計也還開著。
這也印證了他的猜測,欽明華送來的那杯水里大概放了安眠藥之類的藥物,好讓他失去抵抗,在不知不覺中被送走。
他是真的想不到,經過當年那件事之后,他名義上的爺爺奶奶,竟然還沒吸取教訓,推虞子欽入火坑還不夠,現在還要來推他。
徐醫生話里話外皆是戲謔嘲諷,欽明華不是聽不出來,她僵著臉,說話的語氣卻帶著討好的意味,“是是是,所以今天特意請徐醫生過來,就是想讓你幫忙看看我這個不正常的孫子還能不能救。”
她順著徐醫生的意,刻意強調她這個孫子“不正常”。
虞正謙跟著點頭。
徐醫生哈哈一笑,“欽老師說笑了,救當然能救,只是嘛,你也知道,現如今診所生意不好做,呃所以這個治療費可能稍微有點高……”
“這個沒問題。”虞正謙一臉我懂的表情。
幾個人一起,把虞白抬下樓,上了路邊停靠的一輛老式皮卡車,往市區開去。
欽明華和虞正謙沒有跟著上車,徐醫生收了錢就把車開走了。
深夜的街道冷清空曠,車廂內十分安靜,虞白獨自倒在后座,繼續閉眼裝睡。
大約開了四十分鐘左右,車子停了下來。
老式皮卡速度并不快,一路過來走走停停,也耽擱了一些時間。照這樣推算,估計也就走了十幾公里。和多年前那次的位置不一樣。
徐醫生下了車,和提早等在那里的男人低聲交談起來。虞白試圖偷聽,結果什麼也聽不見。沒多久,后座車門打開,虞白感覺自己被誰架下車,安置在一臺輪椅上。
他被推進了一棟裝修普通的兩層小樓,白墻泥地,大門口的牌子上寫著“牙科診所”四個大字。
戒同所畢竟是非法機構,這塊牌子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小樓占地不大,內里房間倒是挺多,光第一層就有十幾個小單間。
虞白被送到了一樓最里的房間,中途他恍惚聽到了一聲凄厲的哀叫,禁不住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