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手里嗡嗡震動,大概是看他起床了,虞白直接打了視頻電話過來。
元瀟單手捂著臉,此時又無比痛恨虞白的主動。他心跳得很快,整個人被遲來的害羞包圍,接起電話時手一抖,視頻電話打成了語音通話。
他還沒來得及慌亂,虞白涼絲絲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現在才起?”
虞白的語氣聽起來云淡風輕,和平常沒什麼區別,這讓元瀟心里有點堵,同時又有些忐忑。
他從昨晚就在想,虞白親他的那一刻,到底在想什麼?虞白也喜歡他嗎?如果喜歡,虞白為什麼不說?
雖然他自己也沒說。
這種不上不下,看不著也摸不透的心情其實挺難受的。
“才七點。”元瀟克制著不安,趿拉著拖鞋鉆進洗手間,在落地鏡前停了下來。
“我已經到學校了,在背主持稿。”虞白說,“平時這個時候,我應該已經記了三十個單詞。”虞白說話的語氣帶著明顯的笑意。
“哦。”元瀟對著鏡子翻了個白眼,“我是不是應該夸你兩句?”
虞白從鼻腔里發出一聲笑,沒說話。
之后兩邊靜默一瞬,元瀟摸了摸發燒的臉,不自覺也開始報備,“我準備刷牙了。”
虞白:“……”
“那你的意思是……我掛了?”
“不用!”元瀟后知后覺地伸手在嘴巴上打了一下,“你說唄,我聽就行,我洗漱很快的。”
“嗯,我猜到了。”虞白說。
對面不知是在哪里打的電話,元瀟把話筒湊得很近,能清楚的聽見嘈雜的背景音。
元瀟正在擠牙膏,聞言驚道:“這你也能猜到?”
話落,順手把牙刷往嘴里一塞。
誰知對面輕笑一聲,元瀟還來不及為這聲穿過耳膜的笑聲心動,緊接著就聽他說:“你每天出門都不照鏡子嗎?”
元瀟:“?”
“難怪。”虞白又說,“你知不知道,每天早上,你的眼角……”
“我草???”元瀟沒忍住含著牙刷爆了句粗,差點一口把薄荷味的牙膏給吞了。
虞白故意說一句斷一句,最后停在一個適當的點,讓他急得百爪撓心。
眼角除了眼淚還能有什麼東西?元瀟下意識湊到鏡子面前,左看右看什麼也沒看出來。
正當他抓著毛巾快把臉頰脫下一層皮的時候,虞白終于發話了。
“你的眼角有一顆痣。”他說,“顏色比晚上要深一點。”
元瀟:“……”一口氣梗在喉嚨口,出不來,還咽不下去,氣得直咳嗽。
“你怎麼了?嗆到了?”盡管他捂著嘴努力壓制,虞白在對面還是察覺到了咳嗽聲。
“吞了半斤牙膏沫!”元瀟沒好氣地說。
對面明顯一愣,“牙膏沫?”
…………
這天是藝術節的第二天,也是師生們集體放縱的最后一天。大清早,A班教室里就籠罩著一股焦慮的氛圍。
元瀟單肩挎著包,經過講臺時懶洋洋往后排瞟去一眼,沒見到想見的人,倒是聽到了不少閑話。
“你們早上從宿舍樓出來的時候,看到生活館那邊停的大巴車了嗎?聽說是電視臺的!”
“我靠真的假的?”
“昨天晚上在大禮堂我聽四班老師提過,百分百是真的!據說是小饅頭親自去電視臺請的人!”
“意思是咱們要上電視了?”
“我靠更緊張了!”
“這不對吧,我聽說的版本是,來的不僅有電視臺的人,還有一位本地知名的企業家。而且這些人也不是小饅頭請的,而是校長那邊的人脈!”
“我草?”
“誰啊?”
“嘖,自己照著關鍵字猜唄,本地企業家,還是知名的本地企業家,范圍夠窄了吧?咱筑城出名的一共不就那幾個?”
幾個人把腦袋湊一塊兒,隨口就蹦出了幾個企業家的名字。
元瀟沒精打采地回到座位上,屁股剛挨著座椅,就聽他們提到了元清駿。
“……”
元瀟輕微地蹙了下眉,很短暫。那張聽到元清駿三個字時面無表情的臉,不細看壓根看不出來。他點開和他爸的聊天框,想問問同學們口中說的人是不是他,結果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猶豫片刻還是退了出來。
從那天沖元清駿發脾氣,到現在已經過去快十天。
說好參加完活動就回家的父母,至今還在京市,工作仿佛永遠忙不完。這十天,元瀟的微信里塞滿了他爸發來的抱歉。其間夾雜著幾條袁銘的消息,說是已經歸了隊,保證下次輪休的時候一定帶他出去玩兒。
元瀟每一條消息都看了,卻一條都沒回。
他在單方面的發脾氣,氣憤父母長期的不陪伴,由于工作過于忙碌,少不了會忽略他的存在。每當這個時候,他就覺得自己像個孤兒。即便物質生活再好,爹不疼媽不愛,也只會感到孤獨。
他也氣袁銘的不守信用,一個多年不見的女同學居然比他這個親弟弟更重要,輕易就撇下了他,也撇下了早就答應他的承諾。
教室里關于企業家的討論還在繼續,話題早就從誰最知名轉到了前段時間零元科技老總和十八線女明星的花邊新聞上。
八卦新聞自然比企業家新聞更受歡迎,沒多會兒,教室里大半學生都參進了話題中。
元瀟剛開始還能保持沉默,后來實在聽不過耳,一腳踹翻了課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