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照顧著元瀟的自尊心,話說得既吞吐又小心翼翼,眼珠上下左右四處轉,偶爾停在元瀟的有些脫膠的帆布鞋上。
元瀟聽完愣了一下,然后就無聲地笑了。
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他長得好,笑容本就富有感染力,帽檐下掩出的小片陰影,襯得他瞳孔發亮,膚色更為白皙。
看得薛寶寶也鬼使神差跟著發笑。
“沒必要擔心這個。”元瀟抬手捏了捏他瘦成皮包骨的肩,說,“我缺什麼也不會缺錢。倒是你,你這身板薄的,是不是太瘦了點兒?”
肩膀的手感跟捏把骨頭沒兩樣。
他記得他們組長個子挺高的,身材也只是偏瘦,相比起來,這個薛寶寶簡直像從垃圾堆里撿來的。
薛寶寶本人卻樂呵呵說,“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天生就這樣,吃吧吃不胖,個子呢也不見長。我的理想身高是一米八,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長長。”
元瀟笑了笑,覺得這人慫是慫了點,但也挺有意思。于是就不再和他客氣,擰開瓶蓋往胃里灌水,一口氣灌完大半瓶才覺得喉嚨好受了點。
就這麼聊了會兒,十五分鐘就去了一半,他轉了個身,打算原地靜坐消磨時間,就這一轉身,他就瞧見他們班袁教官正坐在看臺邊上,嘴角勾著笑容,旁邊是豎得像棵松的虞白,兩人一低頭一抬頭,不知在說什麼。
元瀟撇了撇嘴,兩手插進褲袋,大搖大擺往看臺走去。結果他剛靠近,就發現那倆人默契地閉了麥,各自捧著個水瓶喝得十分暢快。
但元瀟的心情可謂是非常的不暢快,他擰著眉毛貼過去,“你倆聊我壞話了?”
虞白屈指擦擦唇角的水珠,聞言說,“你想多了。”
大概是剛潤了水,又被指尖用力磨過,他的唇色紅得有些夸張。元瀟僅僅是瞟到一眼,目光就像被電到似的挪開。他說,“最好是我想多了!不然為什麼我一來你倆就不繼續了?”
“巧合而已。”虞白說,“我只是向教官討教一些事情。”
“討教什麼?”
“班上學生叛逆心太重,不聽從管教該怎麼做。”虞白一字一頓地說。
“直接揍。”袁教官插嘴說,“對付這種刺頭啊態度一定不能軟,他硬,你就得比他還硬。你在身體上把他揍服了,心理上他也就慫了。”
元瀟:“……”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倆人當著他的面拐彎抹角地把他給罵了一頓。
虞白輕笑著往外邁出幾步。
袁教官也收了笑意,掀掀眼皮看著元瀟,“怎麼找過來了,不是說在學校要和我保持距離?”
元瀟毫不客氣地搶走他放在腿邊的飲料,開個蓋喝了口才揚起下巴道:“你管我。”
袁教官就笑,兩人嘀嘀咕咕說起了小話。
虞白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默默垂著眼皮。雖然沒有明說,但他能猜到這倆人是認識的,并且看樣子關系還不錯。兩個人都姓“元”,該不是親兄弟吧?或者是堂兄弟?不等他思維繼續發散,集合哨聲便響起了。
哨響持續時間不長,半分鐘后,A班整合完畢。袁教官系著腰帶晃晃悠悠走過來,大聲問:“休息夠了嗎?”
極個別同學小聲叭叭:“沒有!”
聲雖小,但同學們都能聽見,隱隱憋著笑。
“說話大點聲!”袁教官又問:“休息夠了沒有!”
這回班里大部分人都用嘻嘻哈哈的語氣說:“報告,沒有!”
全體集合時人與人之間挨得很近,虞白就站在元瀟后面,一個小臂的距離,說話時帶出的熱氣不偏不倚剛好噴到元瀟的后脖頸。
元瀟敏感地縮了縮脖子,不爽地“嘖”了聲,扭頭瞪了他一眼。
虞白一臉茫然。
“你離我遠點兒!”元瀟指著老遠一片空地說,“往后退半米。”
“不退。”虞白說,“得和旁邊對齊。”
元瀟左右掃兩眼:“那你不許說話了,要說把腦袋偏過去說——”
他扭著脖子,語氣惡狠狠地,神情兇巴巴地,虞白瞥見袁教官繃著臉跨步而來,悶著不吭氣。
同樣不吭氣的還有A班其他同學,說不清是想看笑話還是單純認為這種場合說什麼都沒用。倒是薛寶寶張了張嘴想提醒,可惜沒來得及。
空氣突然安靜,元瀟恍若未覺,還在說,“我跟你說——”
“說什麼?”
后背一陣陰風,元瀟回頭,見袁教官抽出腰帶,拿在手里甩開甩去,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他悄咪咪做了個鬼臉,暗罵這破教官裝洋逼。不過罵歸罵,這教官煩歸煩,他還是得賞人家半分面子。于是嘀咕道:“沒什麼。”
嘀咕完又扭過頭,和虞白對上眼。
虞白眨眨眼裝無辜。
“你給我等著!”元瀟咬牙切齒道。
結果沒等多久,袁教官就說,“既然你們都沒休息夠,那咱們來玩個游戲,輸了的人繼續訓練,贏了的人就可以再休息二十分鐘,怎麼樣,想玩兒嗎?”
軍訓五點結束,這會兒休息二十分鐘和直接解散沒區別,對這群人來說誘惑力很大。但到底是學霸,警惕性也很高。
有人立刻就問,“玩什麼游戲?”
袁教官微微一笑,“這游戲沒名字,我叫它搶水瓶。
”
搶水瓶游戲是常見的團隊游戲,通常需要兩組對立的成員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