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白右臉上被木勺刮破的紅痕已經結了痂,傷口不長,得仔細才能看見,反倒是那道紅痕下長的一顆黑色的臉頰痣更醒目些。
他敏銳地發現虞白也在觀察他,他想了一下,脫口而出道:“放心,我什麼都沒聽見。”
頓了半秒又補充,“也沒看見。”
虞白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聽見也沒事,我沒關系,別出去亂說就行。”
元瀟無所謂地聳肩,想進門,又見對方沒有要挪步的意思,他目光閃爍,掃一眼腳上二十五一雙的帆布鞋,竟然莫名有點心虛,畢竟他前不久還在人家面前一擲千金,誰知道居然這麼快就裝逼翻車了。
虞白盯著他看了兩秒,正經的神色逐漸轉為疑惑。
眼前這人頭發黑回來了,比金毛順眼不少,只是身上那身裝扮,怎麼看怎麼奇怪。
不穿校服不談,上身那件T恤不僅袖口起毛邊,胸口那還印著幾條粗黑斜杠,袖口那印了個黑色小勾,且這倆標志印得并不低調,巴掌心那麼大的一個,存在感極強。
他不禁想,不過短短幾個小時而已,這位大少爺莫非就家道中落了?
罪魁禍首總不至于是那幾桶冰淇淋吧?
他越是揣測,眼睛就越是巴著元瀟胸口那幾條斜杠看,這一看更無語,品牌字母的順序居然一個都沒對!
這大少爺到底經歷了什麼?
元瀟對旁人的打量很是敏感,見眼前這位年級第一看葫蘆娃似的瞅著他的衣服看了又看,臉色一下就不太好,“你看什麼?”
年級第一回 他:“看你啊。”
元瀟難得被噎,又聽這人輕飄飄道:“漂亮,賞心悅目。
”
元瀟:“……”
這是把中午他在便利店說的幾句屁話原封不動給還回來了?
他嘴角抽抽,一時竟無言以對。
這個城市的夏天白晝一向拉得很長,此時已經是傍晚六點多,遠處的天空掛著夕陽的余暉,在面前這位年級第一的臉上落下小片陰影。
當他眨眼時,元瀟能輕易地看清他眸中的笑意。
元瀟:“……”
元瀟自詡顏狗,對好看的人向來很有耐心,可經過這麼一遭,他覺得虞白這人不僅虛偽,還他媽十分的小氣,也就剩這張臉能騙騙小姑娘了!
結果那人下一秒又來了一句:“嗯,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別穿你身上這件衣服了,或者披件校服外套擋著也行。”
元瀟:“???”
虞白瞥了眼他胸口那幾條斜杠,一言難盡地說,“你這個標,字母順序都是錯的。”
元瀟臉一下爆紅。他倒不至于連個標都不認識。他是故意這樣穿的,他高一時沒少穿這種衣服,只是礙著他的爛名聲,沒人愿意得罪他,因而這會兒穿假貨被人直接揭穿,到底還是有點尷尬,也有點憤怒。
他壓著嗓子道:“老子想穿什麼就穿什麼,你管我?”
說完,他白眼一翻,邁步往教室走去,擦肩而過時,他故意用力撞了虞白一下。
虞白穩穩站著,抬手掃了掃被撞的肩頭,回過頭去,卻見那件衣服的后面明明白白印著一只躍起的黑色豹子。
虞白:“……”
元瀟面上冷冷的,內心已經張牙舞爪地把虞白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一通。心想以后得離這個人遠一點,最好大家互不搭理,相安無事到畢業。
他暗自盤著小心思,回過神才發現教室的座位幾乎都坐滿了,一眼掃過去,僅剩零星幾個空位,有的位子沒人,但擱了個包在那兒占著,要麼就在講臺底下第一排。
二中的老師不知是不是在換座上達成了一種約定俗成。基本學生們開學時怎麼坐,之后的一個學期就怎麼坐,輕易不會排座位。
上高中后,元瀟一貫獨占教室最后排的角落,他自己也習慣了,可這下最后排似乎沒了空座,他嘖了聲,表情變得煩躁。
元瀟脾氣爛眾人皆知,但大多只聽說過,沒真見過,因此,當班上同學見他單肩挎著書包,一臉陰沉地立在門口,既不說話,又不穿校服,都怵得情不自禁安靜了下來。
當然,也不一定都是怕他的,畢竟是個帥哥,不揍人的話,那張臉還是挺吸引人的。
元瀟眼尾掃到靠窗那排好像還有空位,剛才那個地方有人高高站著,擋了他的視線。
教室里詭異的安靜持續了五秒左右。虞白從外進來,像個沒事人一樣,越過正要挪步的元瀟,直直走向元瀟看中的那個位置。
元瀟的表情頓時更難看了,他三兩步跟過去,趕在虞白之前把書包扔在了外面靠過道那張課桌上。
“這位子我先占的,歸我。”他搶先說。
虞白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他一眼,然后坦蕩蕩地在窗邊的位置坐下了。
“放心,這位子是你先占的,我不和你搶。”虞白說。
“……”
元瀟眼皮狂跳,撈起書包就要走,結果身子剛轉正,就看到和他僅僅相距兩張課桌的薛寶寶。
薛寶寶和他的女同桌一塊揚著下巴,正往他這邊瞧呢。不僅是他倆,班上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集中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