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班的人員并不固定,每半個學期就會調整一次,從高二到高三,通常有三次變動。依然是按期末考成績來劃分,拎前八十名,學生們進步還是退步,用名次說話。
按元瀟以往的表現,繼續保持的話,穩住前八十沒什麼問題。劉旺明白她的意思,一時啞口無言。
事實上兩人相識近十年,論嘴皮子功夫劉旺就沒贏過,心中雖時有忿忿,到底還是樂意讓步,只一幫朋友暗地里給這橫沖直撞的姑娘起了個外號——噴火龍,私下里開玩笑的時候叫叫。
許雅婷說的問題他們當然考慮過,只是那元瀟實在吊兒郎當,又愛撩架,確實不適合留在重點大學預備役的A班,雙方光氣場就合不上。
“那你打算怎麼辦?”他說。
“能怎麼辦,把元瀟要回A班唄。”許雅婷沒好氣,“我來這兒就是想問你,分班表還沒發出去吧?”
劉旺瞥一眼電腦屏幕,搖頭。噴火龍來得挺及時,他剛做完名單核對,正準備打印發送呢。
“那行,你給我把元瀟弄回來。”
劉旺遲疑,“老李那邊……”
“我待會兒就去找他說這事,你按我說的,把A班名單重新做一份。”許雅婷說完,氣勢洶洶轉頭去了四樓的政教處。
再頑劣的猴子尚且還有克星,何況只是個脾氣怪點,學習優秀的普通學生。老李見許雅婷自信滿滿,索性就把這孩子交給她去管教了。
許雅婷沒輕易給承諾,只說:“元瀟成績很好,是個聰明孩子,我盡量教好他。”
彼時,聰明孩子元瀟正叼著根壓根沒點的煙,在二中對門的21K便利店收保護費。
確切來說,是看別人收保護費。
他半小時前剛結識的好兄弟徐帆是個咋咋呼呼的胖子,一張口就是滿嘴的臟話。
便利店門口縮了個穿著二中校服的男生,被徐帆強硬地拖拽到冷凍柜前站定。
徐帆看了眼元瀟,指著柜子對男生說:“你看看,冰柜里的東西就這些,你自己看著買,別想著給我挑便宜的,要是你挑的東西我這兄弟不喜歡,你就等著挨揍吧!”
那男生喏喏點頭,卻不動。
徐帆使力推了他一下,他身形瘦得像根火柴似的,一推就是一個踉蹌,眼看就要站不穩,元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手中沒點的那根煙掉在地上,被男生不注意踩成了煙餅。
“謝……謝謝,對,對不起。”男生戰戰兢兢,抓在冷柜上的手指泛著顯眼的白。
元瀟立在冷凍柜邊上,陽光從玻璃窗折射到他金色的頭頂和臉頰上,看著暖洋洋的。他冷眼瞧著慫在他面前瑟瑟發抖的男生,“二中的?叫什麼?”
“薛……薛寶寶。”那男生說著,抖得像只小雞仔,鼓囊囊的書包垮到胳膊肘,埋頭聳肩,個頭只到他耳朵,面相文文弱弱,已經嚇得臉色煞白,看起來十分可憐。
元瀟不再看他,彎腰撿起地上被踩扁的煙頭,扔進門邊的垃圾桶。
薛寶寶手足無措呆站著,徐帆不耐煩一腳踢過去,“傻愣著干什麼,趕緊挑!”
徐帆的聲音又大又莽,像頭無能狂怒的蠢豬。便利店的兩名店員面面相覷,不清楚是什麼情況。
元瀟看得心煩,默默翻了個白眼,心中萬分后悔剛才為什麼要多管閑事。
便利店隔壁的隔壁是家面館,因著價格便宜生意一向不錯,他中午出門沒吃飯,想著去那兒解決一頓,誰知在那碰上了吃完面拿不出錢,正和老板娘吵得熱火朝天的徐帆。
這傻逼體型龐大聲音洪亮,生生將老板娘的聲音給蓋了下去,且言辭激烈句句噴臟。
二中外面時常游蕩著一些早早開始混社會的輟學分子。這傻逼長得雖肥頭大耳,年紀估計也就十幾歲,在這邊上學一年多,像這樣的人,元瀟也見過不少,甚至結識了三兩個碰上能打招呼的朋友,因此早就見怪不怪。
后來徐帆越罵越起勁,他實在聽不過耳,順手把面錢給付了。于是那徐帆舔著臉纏上他,認他做兄弟,非說今兒天氣太熱,要請他吃根冰棍消消暑。
他心說這人連十塊的面錢都付不出,哪兒來的錢請他吃冰棍?結果就是這麼請的。
正想著,就見那薛寶寶挑半天,挑了兩根大白兔出來,眼神閃躲道:“我,我真的沒錢了。”
徐帆顯然不滿意,揚手就要打人,元瀟顧著同校之誼,抬手攔了一下。徐帆改用腳踢,薛寶寶歪頭躲開,麻溜跑到元瀟背后躲著。
前臺兩個收銀連聲叫:“哎哎哎,你這是干什麼!公眾場合可不興打人啊!”
徐帆當即臭了臉色,眼看就要破口大罵,元瀟皺眉說,“就這個吧,意思到了就行了。”
“那可不行!”徐帆眉毛一豎,下巴肥肉飛甩,“兄弟我是頭一回請客,怎麼說也不能太寒酸,你等著,我親自給你挑,挑貴的!”
元瀟早沒了吃冰棍的心情,扭頭正要讓薛寶寶離開,卻聽收銀臺側邊對過去的原木色推拉門忽然傳出動靜,下一秒木門就被一只指節修長的手慢慢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