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人進來幾天最多幾個月,已被毒吻編織的美夢送上了天堂。而輕生者走進來是沒法再出去的,會被神社的人截殺,進來森林的一只蒼蠅都別想再飛出去。
“老鬼在這里,少說十年了。”枯樹干腐朽的面部已經難以支撐動容表情,顯出幾分怪異的嘲諷。
“我才一年半就成這樣,毒吻就像外面的咖啡奶茶快樂水,不,比那饞人一萬倍,吃爽了就會死,想活著得克制,每天喝兩口,想長期活著,每天只能舔一點。要是還能壓抑忍受,誰會進來這里?”
老鬼能做到,或許是有支撐他的動力,這動力是什麼?白旸潦草做出幾種猜測,卻都不夠說服自己。
追捕的隊員反饋消息,普羅托逃了,安全起見,他們暫時撤離錯綜復雜的地下洞道。
這個白旸不意外,畢竟在對方設置的迷宮里,他們占盡客場劣勢。
“老鬼不是神社一伙兒的,我敢擔保。”枯樹干渾濁的眼珠直視白旸,壓低嗓音,“他大概快摸清這片地下埋著的惡龍了,神社作惡多端、害人無數,必要時,守林人會喚醒它。”
“怕死的膽小鬼,從來都是普羅托,不是我們。我們早已死去,唯剩靈魂等待解脫。”
幾個守林人灼灼望過來,只有前醫學生的眼里閃爍著茫然,這里并非他們向往的永無鄉,也沒有童話里的純真伙伴。
豢養惡龍的魔鬼在奴役追殺他們,讓他們生無寧日、死不安息。
他們要尋到那條惡龍,喚醒它噴射出毀滅之焰,與魔鬼同歸于盡。
這片大好的地界,炸翻多可惜。
白旸:“或許我們可以合作,活捉普羅托、剿滅神社。惡龍不適合睡在這里,送去開礦比較妥當。別忘了你們自稱守林人。”
枯樹干呲出天南地北的兩顆牙:“這麼說你同意去見老鬼了。他還叮囑我不必強求,勸你們拿了地圖盡快出去。我想,他說的那天也許就要來了——”
白旸做好部署,即刻帶了一隊人隨守林人走向密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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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武實驗艙外的觀測室布置簡單,看得出梅瑟薇博士并不在意享受,因此把這兒當作臨時休息處可不怎麼舒適。
寧為玉坐在單人沙發里,胳膊肘撐在扶手上支著腦袋,如果有得選,他也不想在這兒休息。
一刻鐘前才剛劇烈嘔吐過,他此時仍然頭暈腿軟,睜開眼睛墻壁就會旋轉著傾軋過來……
“把這個喝了,是能夠緩解你不適感的營養液。”
梅瑟薇博士在離開不久后又返回,塞給寧為玉一小支試劑瓶,她碰了下他的手指,冰涼且僵硬。
于是,她換了個溫和的句式:“感覺好點了嗎?我專門給你調制的,多加了葡萄糖。”
寧為玉勉為其難地撕開一條眼縫,這容器在實驗室隨處可見,也許上一輪剛盛過福爾馬林或者濃硫酸;紫色差評,看著沒什麼食欲;非密封的三無產品,限量特供。
他覺得梅博士應該不會蠢到毒死自己的實驗鼠,畢竟他不像小白們隨便抓哪只都一樣好用。
味道和兒童藥差不多,入口是膩乎乎的甜,喝進去舌根發苦,像吃了假糖。
寧為玉一飲而盡。
“測試報告出來了,”梅瑟薇博士將全息紙頁打在寧為玉面前,“結果比之前更加理想,你影響我的PDI數值下降了百分之三十七點零。
”
寧為玉又緩了一會兒才抬眼,報告上的字跡小蟲亂拱一通逐漸清晰,他憑借經驗只瞥向關鍵數據:23171。
簡單來說,梅博士用來判斷某種波頻對神經系統攻擊效果的方法,是利用該波頻刺激實驗對象寧為玉,隨即讓他使用特異精神力對自己施加影響,最后測出神經元波普的PDI數據與未遭受聲武攻擊前的原始數據進行對比。
下降越多,即表明聲波攻擊效果越強。
誠然,23171這個戰損表現依然非常驚人,要知道精神力影響天花板緹婭修女的PDI也不過是8596!
所以任何有關寧為玉的檢測,梅瑟薇博士都親自上陣,避免數據外泄引出不必要的麻煩。
連被他影響的受試者都由博士親自擔任,簡直創造了人體試驗史無前例的雙向奔赴。
“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PDI究竟有多高?”梅瑟薇哄小孩似的沒話找話。
好像家長已經知道了孩子的考試成績是斷層第一名,仍然故意討論分數,借機表揚和炫耀。
博士也知道這個小孩不好哄,給了糖吃仍會擺臭臉。
“不想,你滿意就好。”反正我是你造出來的。
小孩果然沒令她失望。
這試驗品的自覺,博士很難不尷尬。
好吧。“其實,你剛剛可以用你的精神力問我一些別的,比如當年……當然,你現在問,我也會據實相告。”
梅博士費解:“為什麼只是向我請假?你要去礦星做什麼?”
寧為玉似乎怕她反悔,立即強調:“你剛給過我假期了。”
梅瑟薇哭笑不得。
他是擁有魔法的超級特異者,而她只是個聰明點的普通人,他通過精神力影響實驗正大光明地讓她給自己批了假期,聽起來十分母慈子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