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去看看戰艦遺址,沈夜說,那個是真的。
GS6818!阿玉比誰都記得清楚,當然也更想去看,但那個在永無森林公園里,他知道爸爸媽媽不想去那兒。
算了,沒什麼好看的。阿玉拉著哥哥走開,表現出興致缺缺的模樣。
他想起了那個人,白旸,GS6818的指揮官,還有他建模般英俊的臉龐和被凝凍劑覆蓋住的恐怖傷口。
阿玉覺得白是比介紹里那個坐輪椅口若懸河的老頭更有故事的人,如果聽他講宏星環之戰一定更加精彩。
但愿父親能夠喚醒他,阿玉默默祈禱——
眼看假期過半了,沈夜星星念念的月光草他們還沒買到。
這種盆栽又貴又難養,附近的兩間花店都不備貨。
老板說有時進到貨還沒等賣出去,花就死了,血虧!
礦星遍地都是窮鬼,少數有錢人買花也是選玫瑰百合,買月光草的很少,當地人也不容易養活。
有時游客買走,拿回家沒幾天就死了,便在網上吐槽,吐的人一多,月光草便成了礦星典型消費大坑,買它的人就更少了。
經花店老板一通科普,沈夜有些失落,當晚還發起燒來。
不是非要不可,沈夜對阿玉說,其實沒什麼,得不到想要的東西很正常,我不舒服也不是因為月光草。
照著沈夜的性子,他這麼說,大概就是因為月光草。
一個習慣了掩藏欲望和痛苦的人,是很容易理解另一個習慣掩藏欲望和痛苦的人的。
寧為玉幫他扎了退熱針讓他早點睡,自己則抱著智能機挨個查詢礦星的花店,詢問老板店里有沒有月光草或者知不知道哪里有賣,并在當地最大的社區論壇發帖詢問有沒有人肯轉讓,他愿意出高價購入。
廣撒網自然有收獲,凌晨四點,寧為玉終于聯絡到靠譜賣家,是另一區的花店老板,答應幫忙從朋友處調貨。
【今晚八點送我這里,你隨時可以來取。一盆七株,有兩株會發光,余下小株還要養兩年,如果你養得活的話。整盆賣,七千因不搞價。】
【成交!】
寧為玉回復完這倆字,長舒一口氣。他們后天傍晚的返程飛船,明天是阿夜的生日,一切都剛剛好來得及。
他可以今晚八點就去買回來,等他回來阿夜應該睡下了,阿夜半夜醒來就能看到擺在他床頭的月光草,阿夜是午夜出生的,這一定是他最棒的生日禮物。
只是,七千因有點貴,寧為玉馬上查看自己的零花錢。
沈同舟和梅蘭達會給兄弟倆零花錢,不多不少那種,可惜誰的都沒攢下來。
沈夜沒什麼機會消費,但會在網上給大病籌款的捐錢,給阿玉買哞哞牌奶糕和奶糖;
寧為玉則干什麼都有,給腳踏車更換炫酷的限量款漫威輪轂,買二手早教機器人拆開來看里面是啥構造,給流浪狗做窩和割蛋蛋……
要不是他有著寄人籬下的自覺,時刻想著得給自己攢些牛奶錢,怕是這七千還真湊不出來。
對方出價前該不會看過自己賬戶余額吧,寧為玉自嘲地想,明天如果不叫出租車而是搭乘那種四面漏風的軌道車過去,錢就剛好還夠。
“那天吃了晚飯,我找個借口溜出去。軌道車又慢又繞路,換乘時我都用跑的,緊趕慢趕終于在八點找到那家花店。”
寧為玉不自覺收緊了眉心:“月光草的確在店里,老板沒有騙我,但他臨時提出要加價到一萬因,我身上根本沒有多余的三千塊!”
白旸認真聽他說,沒有插話,順便將行車路線設成繞圈模式。
“我很耐心地跟他講道理,”這對被坑的十五歲男孩子來說并不容易,“還給他看了我的余額,我說我可以連零頭全部轉賬給他,只留15因回程車費……老板不答應。”
“這有些反常。”白旸說。
如果老板想賺更多錢,沒必要出一口價,完全可以多要些讓買家往下磨。
如果是將買家騙過來,增加他的沉沒成本再提價,15車費加路程兩小時vs.3000因,談崩的風險很高,況且阿玉當時還是個孩子,可支配的金錢隨隨便便就多出三千的可能性也較小。
“是,當時一心想買到東西,沒有多想。”
“我其實還有別的選擇,比如撥通訊給爸爸媽媽借錢,或者湊夠錢第二天再來……”
但在當時,寧為玉用了最不該用的辦法,他用了精神力影響。
一來他想盡快得到這盆月光草不想受誆騙白跑一趟,二來他實在不想主動開口跟沈爸沈媽要錢。少年人心里總會執拗地堅守著某些契約和底線。
“我以為那里只是最不起眼星球的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不會有人留意,何況我們隔天就離開那里了,怎麼會有人發現……我太笨了!我不該僥幸……”
“雖然后果不可改變,”白旸緊握住他的手,此時他已聽懂一切,“但也不可避免。我猜這是個陷阱,就像用車禍刺探廚師一樣,你只是踩進對方有預謀的圈套里了。不止你,任何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都沒可能成熟老練到一次又一次躲避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