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一次新年,也是我的生日,爸爸回來,買了蛋糕。他幾個月沒回家了,媽媽很開心,做了很多菜。然后爸爸接了一個通訊,什麼都沒說轉身走了。媽媽從廚間出來,客廳里只剩下一桌飯菜和反反復復念著要吃蛋糕的我。”
“她把蛋糕塞進我嘴里,一口接一口,一塊接一塊,我不能呼吸……”
沈夜深呼吸,好在這一次的回憶沒讓他像從前那樣,即使在夢中也會劇烈咳喘著驚醒。
白旸問:“現在還怕吃蛋糕嗎?”
沈夜搖頭:“你做的很好吃,松餅和餃子也好吃。”肚子配合地咕嚕一聲。
白旸拿出車里備著的點心和牛奶。
沈夜:“珍妮特死后,爸爸在安息室守了她十天,我一直以為他們非常相愛。”
白旸:“寧教授當時應該猜到了你是特異者,他這麼做是在保護你,不讓外人從尸體上發現異樣,和珍妮特結婚也是,他真正愛護的人是你。”
沈夜:“真的麼?如果再見,我想問問他,為什麼不和我的生母一起撫養我?為什麼要強拉無辜的人組個虛假的家?”
白旸:“這問題你也可以問梅博士。”
沈夜:“我不想再跟她講任何話。”
白旸:“這麼記仇的嗎?你前些天吃人家零嘴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沈夜揉揉鼻尖,暫時不想告訴他有關聲武實驗的事,白旸一定會阻止他去做白老鼠。
“我可能也是她在實驗室里合成出來的,基因母親,不算生母。”
客觀來講,這是氣話,也是真話,禁得起分析。
白旸:“我猜,珍妮特將你帶給寧教授之前,他可能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他很快與珍妮特注冊結婚,說明他也不覺得還有與梅瑟薇組成家庭的可能,但他需要有人來撫養你。
珍妮特大概主動包攬了這項任務,她完全可以以保姆的身份照顧你,寧折也付得起酬勞,但珍妮特需要的對價是一個身份,擺脫底層貧窮潦倒的身份,能夠不愁生計安心創作她的童話。”
白旸:“而婚姻對寧教授這類人來說,并非必需品,他的精神寄托無可替代、不能分享……或者,寧教授愿意結婚是因為婚姻可以更好地隱藏你!”
隱藏他。
寧折一直在聯盟科學院工作,對圣樂菲斯應該有所聽聞,當年他只要稍微同珍妮特了解得到這個孩子的經過,就能推測出八成真相。
或許后來寧折出現在圣樂菲斯島,也與這件事密切相關。
沈夜:“人工孕囊才不會意外懷孕!他們兩個……到底怎麼回事啊?!我又為什麼會被交給珍妮特?”
白旸:“那是另外的故事,等我編圓了再給你講,可以有很多版本噢。”
沈夜白了他一眼,腦子還是很亂,心里依然難受,可被白旸這樣真真假假一通分析,發生在他身上的倫理悲劇好像變成了一道題目,他們會認真解題,會找尋答案,然后這題就可以像游戲里打通的關卡一樣過去了。
是可以過去的。
“你叫我一聲。”沈夜終于擦干眼淚。
白旸:“寶!”
沈夜:“不是……”
“阿玉。”
眼淚又白擦了。
沈夜:“珍妮特死后,寧教授把我帶去科學院,我在臨時倉庫發現了你,那時我對你說,你好,我叫阿玉。”
“我知道。”白旸從頸鏈上摘下他的銘牌,指腹摩挲在蝕刻的四葉草上,“你畫的,還拿走了我的電子筆記本。”
“是借,我對你說了以后會還的。
”沈夜更正。
白旸邊笑邊點頭:“是是,你當時肯定征詢過我的同意。”
他學著幼童奶聲奶氣:“這位宇宙第一帥的大哥哥,請問我可不可以借你的筆記本用幾十年吖?你要是不同意就搖搖頭,沒反應我當你默許啦——”
沈夜被他弄得像個神經病,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白旸再接再厲:“阿玉不是白借用噢,阿玉長大了會以身相許噠——”
沈夜撲上前捂他嘴巴。
白旸順勢捉住他的手,指指那枚四葉草:“臨期凍品那麼多,寧教授一定是看到了這個,心想化哪個不是化呢?既然兒子替他選好了,就這個吧!”“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我能被寧教授復活,是你給我的好運氣。”
“因為我告訴自己,阿玉已經死了,”沈夜說,“如果寧為玉和沈夜只有一個人能活,我希望死掉的是阿玉!”
白旸:“你這樣想對阿玉不公平。”
沈夜:“他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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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前,寧為玉十五歲,沈夜比他大一歲多,他已經來到暮星整十年,住進沈家也有七八年時間。
阿玉叫沈夜哥哥。
沈夜身體不好,患有嚴重的神經元紊亂癥,時常發病,一年有十個月得臥床休養,忍受病痛。
他的是合并癥狀,起初肢體、感官會突然不受大腦控制,后來情況加重到了出現幻覺、妄想。
沈同舟和梅蘭達為兒子的病操碎了心,可無論嘗試如何醫治、無論照料多麼細心,沈夜的身體始終不見康復。
最初的轉機發生在寧為玉身上。
這個母親剛剛離世,被父親遠送他鄉的小可憐,一開始住在春暉福利院里,緹婭修女雖然答應會照顧他,但修女實在太忙了,能留給小孩的時間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