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展將失控的吳崧帶走。
沈夜依然盯著他剛剛投影的地方,眼里蓄滿淚水。
他沒有兒女了,他失去了妻子和兒子,失去了雙眼,失去了熱愛的事業……
“是不是太累了?”白旸擔心地摸了摸沈夜額頭,幫他將醫療艙內床調平,然而沈夜剛躺下,便突然嗆咳起來,嚇得白旸趕忙拖抱起他上半身,讓他靠在自己懷里。
咳嗽會震動傷口,沈夜按著胸前,臉色一瞬疼白了。
他拉住白旸按向呼叫鈴的手,盡力調整呼吸:“不用,沒事。”
“那你別說話,休息一下,我抱著你。”白旸干脆把人抱出來,擱在懷里,讓他倚靠一個舒適的角度。
他安慰沈夜:“你別擔心,泰明案所有的證據,我會讓人整理封存,轉交凱恩警長。你爸爸當初把樣本托人交到吳教授這邊,或許正是擔憂正常的郵寄無法送達到他手上。另外,即便這個程序存在瑕疵,泰明的遺體葬在月海,警方依然有權重新尸檢。嗯……人死后超過三天,神經元波普異常就檢測不到了,該不會那個什麼腦脊液里的病毒也是這樣吧?”
沈夜搖了搖頭,NSAD不會無法撿出,除非尸體嚴重腐敗污染。不過泰明下葬不久,月海的溫度極低,證據尚不至于湮滅。
白旸片刻不耽誤,通過官方流程指令暮星C區警署重新對泰明進行尸檢,提取樣本并封存送檢,這次不會再遇到任何阻撓。
“如果檢測結果同吳崧教授的結論,說明泰明在遇害當日,兇手通過外力致其感染了NSAD病毒。”
“或者,給他注射了甲基麥胺他命,”沈夜補充,“也就是惡魔之吻。
”
沈夜稍微撐起身體:“白旸,咳咳……讓醫檢仔細找一下,針孔,尸體上應該有針孔……我猜,在后頸,頭發里,不容易發現的地方。”
科學與玄學的不同之處,在于科學有其可遵循的客觀規律,在既定條件下能夠穩定重現得出相同結論。
一周后,泰明案中發現的新證據,成功排除了沈夜的嫌疑。
泰明的腦脊液中能夠分離出NSAD病毒,同時,他后頸發根處的針孔證明曾被注射過藥物,正是甲基麥胺他命,俗稱“惡魔之吻”。
面對這個結果,白旸和沈夜都有些高興不起來。
“麥胺他命曾被一些學者提議,用于治療精神抑郁類疾病,”沈夜說話已經不受傷口影響,但受到來自白旸投喂的影響,“如今看來,它的心癮性和長期后果,并不是安全的。你知道吧,這種物質是生長在礦星一種菌類的提取物,那種傘菇我見過,菌蓋是淡粉色的,上面有猩紅斑點,菌褶和菌柄是白色……很漂亮。”
白旸撿著他說話空隙,用小叉戳起一顆紅果子塞他嘴里,又喂自己一顆:“嗯,圖片上見過,說是外星無法人工養殖,只在宏衛二才有,好像跟琉晶石礦有什麼關系?我說不好,伴生還是什麼的,大概意思是礦物質為蘑菇提供養料,蘑菇里滲透了什麼成分。”
沈夜的紅果子來不及咀嚼,為說話只好塞在一側頰邊,鼓囊囊像只屯糧的小動物。“你說過,礦星是瓦訶里家的地盤。”
瓦訶里家族的地盤,產麥胺他命這種寶貝,過去那麼多年不知已經賣了多少錢,地里生金蛋地主會不知道?
所以很顯然,希望吳崧閉嘴的人,正是瓦訶里一派,他們一手為聯盟開采琉晶石礦中飽私囊,一手暗中掌控天使眼淚的生意大斂橫財。
白旸沒接話,又塞了一顆紅果到沈夜嘴里,這下他兩邊腮幫子對稱鼓起來,瞪著大眼睛,可愛到要命。白旸噗嗤笑出來。
沈夜追問:“警察會查清吳教授的案子嗎?你會不會得罪瓦訶里家?”
他很糾結,白旸居然笑得出來!事情很明顯,如果白旸站在真相一邊,就等同于動了瓦訶里家的利益,跟蜂巢劃清界限。
李家在這件事中什麼角色、什麼立場還不清晰……
“我和瓦訶里之間,不止吳崧一件事,不止現在。”白旸叉一顆黑莓投喂,岔開話題,“你恢復自由了,想做什麼?”
沈夜不再是命案的嫌疑人,位控手環已經摘掉,他意識到這一點時心生茫然:“那……警察不用監護我了?是不是……你以后就不方便來看我了?”
他被警署拘禁的時候不想回家約束,如今被白督察監護更不想恢復自由。
一廂情愿小醫生,有什麼理由總纏著英俊高冷總督察呢?
“你自由了,我更要看住你啊!”白旸半點不擔憂,“萬一你偷著跑了,誰給李二治病呢?所以我要替李家盯緊你,換成別人,也沒理由總來找你對不對?”
好像是這個道理,沈夜放心多了。
“那你幫我安排個時間,去看看我的病人吧。”
“嗯?”白旸心說,你自己遭這麼大罪,不就是想逃避治病嗎,怎麼剛好一點就上桿子送上門去?
轉念又想,他猜到了:“你是想幫吳崧對嗎?你想說服李家,讓吳崧和你一起研究李斯特的病情,拉李家站在吳崧這邊。
”
“這不是一場博弈,如果李斯特想得到有效治療,的確少不了吳崧的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