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督察興致高漲:“哦太好了!一點點小事兒拜托他,相信他樂意幫忙。”
廢話,您幫他拆走那麼一坨大麻煩,他正愁沒機會回報呢!
“關于補充調查期的問題,一定要嚴格審核、慎重評估,務必公正合法。”白督察站起身,挺胸負手,在辦公室來回踱步,“所以,當事人吳崧需要接受單獨問詢,我們要給他充分表達意見的時間,這就不宜匆匆走過場……”
他那大尾巴都懟上天花板了,高展沒法繼續裝瞎看不見:“您想讓沈醫生和吳教授見面,就算吳教授可以,沈醫生的身體恐怕撐不住。”
“荒謬!”白旸臉一肅,“他都沒法來見我,怎麼可能去見吳崧?我是說……得用別的法子,點對點全息,你的和我的觸角。”
“你以為沈夜真是為那個李二?錯!他為的是所有NSAD病毒感染者,現在的和以后可能被感染的,包括你和我。”
“你愿身為堅盾,永遠和保衛聯盟公民安全的伙伴站在一起。”
“你說過你可以相信。”
高展放棄掙扎把心咽回肚子里,啪地敬禮:“我馬上去安排。”
從小到大,他親見祖父和父親也都曾經使用過非常手段去達成正當的目的,他曾經問過他們,有沒有擔心過這樣做會迷失本心。祖父回答說,當直面選擇的那一刻,你才知道自己是否遵從了本心。
是的,高展清楚自己并非為上司逼迫,也不為自己謀求私益,而是遵從了他守護生命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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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沈夜已經可以坐起來一小會兒,不用營養針進食一些容易消化的流食,甚至在沒外人的時候被白旸摟著沿病房溜達一小圈。
當然李總長遣人來探病期間,他仍是躺在醫療艙里口不能言的模樣。
約見吳崧的前一晚,沈夜再次整理所有他需要請教和探討的問題,仿真紙頁環著醫療艙鋪開里外三層。
白旸賴在病房里不走,纏著沈夜要做他的發言官,代他向吳崧提問,這樣沈夜就不必吃力去講很多話。
“可我現在教給你怎麼說,一樣也要講話。”沈夜提不起音量,話語顯得柔軟,透著情意綿綿。
白旸一個專業名詞念十遍,湊頭啄了沈夜一口:“和我講話當然不一樣!和我講話你心情不好麼?”
“特別好,”沈夜坦承,“暗戀對象陪我說話,我丘腦中的多巴胺和腎上腺素等神經遞質源源不斷分泌,洶涌襲來,讓我產生騰云駕霧、目眩神迷的感覺。”
白旸按下醫療艙的躺平鍵:“親愛的,你這種感覺說明該睡覺了,剩下的我幫你整理,乖~”
次日的隔空全息會面如約進行。
沈夜與吳崧之間的交流比他想象中簡單,基本上兩個人都沒廢話,而且確定議題后,吳崧開始了他長達82分鐘的單向輸出。
好像他此時并非囿于警局的問詢室,而是正站在大學講堂里進行一場專業演講。
吳崧擁有典型的學者長相,個頭不高且微微駝背,雜亂的頭發和胡須相當茂盛,連眉毛也是,這令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潦倒沉郁。
不過他在談及專業時,眼里盛著光,給人一種恰是因為某一方面占盡了這個人的精力和才華,才導致他整體看上去有些呆板木訥的感覺。
吳崧的確是個天才學者,只需沈夜在聽講時標出某一句話來,他便能通過展開論述解答出對方并未出口的疑問。
這種令人艷羨到嫉妒的能力不是單憑后天努力可以獲得的,當年極少帶親學生的寧折教授或許正是看到了吳崧身上同自己類似的天分才收了他。
可惜師生緣淺……
白旸走神兒了,這種連沈夜都必須全神貫注才跟得上拍的強大輸出,他完全像在聽經。
如果沒有那麼點虔誠撐著,恐怕早睡過去了。
沈夜筆記上的字數仍在不斷增加,大多只來得及寫下關鍵詞或分子式,還有奇詭到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圖符。
吳崧終于解答完畢沈夜的所有疑問,下意識做了個回看板書的動作,才幡然醒悟這里并非是聯盟科學院的講堂。
他手上也沒有恩師轉送給他的一用十余年的觸感筆,而是一只銀色位控手環。
沈夜開口提問時,嗓音帶著長時間精力高度集中和沉默的沙啞:“吳教授,《探針》新年特刊,關于麥胺他命治療性臨床應用的安全論證報告,你的結論是——”
“那不是我的結論。”吳崧放下喝到見底的一杯清水,情緒明顯激動,他扶著水杯努力克制,直到杯中波瀾平復,“現在先解答你的問題,這是更重要的事。”
“NSAD病毒是朊病毒的一種,存在于人腦和中樞神經系統,是蛋白質錯誤的折疊方式……你的方向是對的,沈同舟有個你這樣的兒子,命運還真是厚待他啊!”
沈夜眼中閃過某種并非榮傲而是悲愧的神色,繼續道:“我嘗試過從患者的腦脊液中分離活毒株,沒有成功。”
“暮星根本沒有一臺設備能夠做到,”吳崧頹然笑了笑,“但科學院有,我已經完成了毒株確認和分離,從一個來自暮星的病患樣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