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旸也盤膝坐上來,板臉盯著沈夜:“剛我不是在和你賭氣,是我沒想好跟你談什麼,怎麼談。如果你現在告訴我,那小綠水只是安慰劑,醒神刮油治腳氣……是你怕我擔心逗我玩的嗎?”
沈夜也正兒八經坐起來,跟白旸面對面,只是盤腿動作對他而言有點困難,一條腿盤著,傷了那條搭在白旸膝上。
他搖搖頭:“沒騙你。”
白旸瞬間擔憂更甚,就好像自家熊孩子往老師坐墊下面塞了個炮仗,你問他是不是嚇唬人的小摔炮,他說我沒撒謊的確是結結實實兩捆二踢腳。
“之前你悶頭在地下室,就是搗鼓這個?”
沈夜點點頭:“四五年了,好不容易。”
他眼神緊貼著盯住白旸臉上每一絲表情,一眨眼的肌理張弛都不放過,仿佛這是另一種實驗,觀察對象的絲毫變化對結論的影響至關重大。
倒是坦白!白旸嘴疼,艱難開口:“你打算鬧哪樣?且不說安全性、副作用,這玩意撒出去,緹婭修女那個神經元波普……一夜回到解放前!”
沈夜呼吸一緊,胸口悶痛。他被戳中了,他并不想否定緹婭媽媽,只是——
“如果有人毀我殺我,讓我去死,我不能反抗?不能自保嗎?”
“但你拿的是雙刃劍,沈夜,這東西有多危險,你比我更清楚!它能剪斷困獸的最后一根韁繩,別有用心的人得了這東西,后果不堪設想!!”
沈夜忽然對他笑:“你不是來鎖著我的麼?屋頂四壁,是庇護也是圈囿,他們讓你保護我,就是讓你看住我,有什麼區別?”
他岔開兩腿,扳著白旸的肩膀借力,坐到他盤膝的腿窩里,他需要親密無間。
四目相對,白旸緩聲問:“你,有多厲害?”
吻我,沈夜的瞳仁漆黑晦暗,像包藏萬物的夜。“我特別厲害。”
白旸壓著他用力親吻,像要將人吞噬入腹。
你看,我沒撒謊。弄死我吧,如果我污穢邪惡,如果我別有用心。
“沈夜?呼吸!”
青年的脖頸軟軟仰垂下去,下頜被有力的五指捏開,有個聲音在對他發號施令,沈夜乖乖聽話地吸了一口氣,心臟在空蕩的胸腔里狂跳,本要跌落又被充盈的氣流托浮起來,兩點淚花綻在眼角。
白旸松了口氣,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把個大活人給親沒氣了,這會兒失而復得,小心翼翼地抱著護著。
“別有用心說的不是你,我活了一百多年,不至于看錯人。”
沈夜下頜擔在白旸肩膀上,呼吸還有些緊:“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底線在哪里?我怕自己不小心碰穿了。”
白旸氣得想笑:“你剛可碰得無比勇敢啊!本來不低,生生給你砸下去兩米……我的底線,是你好好活著,坦蕩、快樂地活著……咱們一起。”
“白旸,我不會用那個做壞事,你看著我,以后一直看著我。”沈夜巴巴將自己差點砸漏的底線補了補。
白旸嘆氣:“世上的事,不都能用好壞區分,還有立場。就像圣樂菲斯,它的存在究竟是對是錯,誰能說清?一些人是否有權替另一些人做決定,以對方見識狹隘之名?為了抵御可能的敵人,該不該先下手消滅對方?還有很多……這些放在個體上也許是非分明到能寫入聯盟法典的準則,換成群體會完全不同,你又選擇代表誰呢?”
“我選擇你,”剛剛炸毛的小刺猬,這會兒將軟刺一根一根順平收斂,乖得不像話,“我聽你的話好不好。
”
“我也不是神。”
沈夜像是坐累了,左右晃著蹭了蹭:“對哦,那麼我們做一點人的事情,比如……慶祝得到這張床。”
白旸下意識弓起身體掩飾,只一瞬就放棄了,有什麼必要在醫生面前藏好生理反應呢?沈夜又不是感覺不到。
“小心腿,會壓到……可能要疼,你剛吃的不會是止痛藥吧?”白旸珍惜地撫了一把瓷白細膩,感覺外掛的神經系統都跟著瘋球了。
沈夜勾著嘴角,近乎熾狂的潮水在黑眸中起起落落,眼睛和嘴巴同時說:“盡情來拿啊,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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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疼嗎?”白旸面對面抱著沈夜,一手向他尾椎骨那里捋了捋,不敢用力,已經不流血了,但是,“那個藥可以直接涂在傷口上?會不會感染?”
反正他所在的時代,多數藥膏的說明書里都會有這麼一句:請勿直接涂抹于皮膚破潰處。
白旸又后悔又心疼,小朋友瘋起來,自己的命不要,可要了他的命,誰能想到第一次就搞得如此慘烈,他簡直像個渣男!
“沒事,”沈夜咕噥一聲,渾身的野性撒完了,小豹子變回貓咪,昏昏欲睡窩在被子里,偏偏白旸還不讓他好睡,一會兒問他說話,一會兒又要檢查傷處。
雖說兩人滾過了對關系來說更遞進一層,但做之前白旸對這事的后勁兒沒有清晰認識,自詡不像新時代的小年輕把身體交流看得那麼重,甚至干脆上則合不上則分。
他覺得自己更在乎精神層面的契合和陪伴,身上零件還不是人人都有,花樣再多一年半載也就嘗遍了……
但是!白旸此刻認為自己曾經的想法純屬吃不到嫌酸,非常沒有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