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抵消不了白旸的質疑,迄今可還沒有能夠擦除精神力影響痕跡的方法,沈夜這獨一份管不管用好像也沒什麼機會驗證,誰知道這大號白老鼠耐藥性如何呢?
更深層的隱憂白旸都不敢想,萬一他真搗鼓出這東西,聯盟的天恐怕都要變一變了。
一時間,他竟分不清哪邊的威脅更大一點,小胖子和小朋友誰更危險,居然也跟受了蠱惑似的順著沈夜意思將那瘦巴巴的小崽子給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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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麼名字?”沈夜在車里問小孩。
“林白。”小孩抱著布偶貼在座椅邊角,和怒意暴漲時判若兩人,很乖很安靜,不喜歡與人對視。
他身上依然帶著模糊的熟悉感,沈夜的語氣硬不起來:“知道那麼做的后果麼?”
林白緊了緊胳膊,好像懷里的布偶是他唯一不能失去的東西,半晌才點點頭,終于轉臉看向沈夜,倔強的目光里透著隱約求助的意味。
“我不喜歡這里,你能送我去圣樂菲斯麼?從前緹婭媽媽就送人去過——”
圣樂菲斯,沈夜幾乎氣息一滯,這對特異者是魔咒一般的存在。
厄爾斯西半球的丹頓城,有一片面積約七百平方公里的近陸島嶼,因建于此的一所研究機構而聞名于世,正是聯盟專注精神力領域研究的圣樂菲斯研究所。
隨著研究所的規模逐漸擴大,島上以研究所為軸心的社區漸漸形成,生活、商業等周邊配套逐步興起,發展出集鎮,直接以圣樂菲斯命名,之后連整個島嶼都被稱作“圣樂菲斯島”。
聯盟所有認證過身份的精神力特異者都居住在圣樂菲斯島上,他們接受研究所的管控,為研究所的項目工作,也有機會在監控下為工作目的出差。
但一切的前提是,在監控下。
每位登記身份的特異者都要在體內植入智能芯片,芯片不僅能實時定位,還有記錄生命體征和監聽的功能,遭遇強拆或破壞則會立即報警并滲出神經毒素致人麻痹,喪失反抗和逃遁能力。
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囚牢,刑期終身,有些特異者為擺脫無時無刻不在的監控選擇自殘,也有人因為叛逃被處置。
沈夜既詫異又無語:“你才多大?知道那里怎麼回事麼?”
“我馬上就到十歲了,”林白又點點頭,挺直胸脯將自己撐成一個小大人,“我看過一些書,我想和他們待在一起,我的同類。”
同類,這個詞在沈夜舌尖咂摸了幾個來回,滋味難明,難道福利院里的那些,外面街上走的,一個鼻子倆眼雙手雙腳的不都是同類嗎?
還是你在當對方為同類的時候,對方卻并不這樣認為?
沈夜說不好這小崽兒是心智沒長熟的狹隘,還是單純且本能的意愿。
“我不喜歡這里。”林白見沈夜不出聲,似有慍怒,奓著膽子又強調一遍。
沈夜不想理他,一回家就將人丟給了奴卡,胡蘿卜加大棒地投喂和恐嚇,無論今后林白的出路在哪,至少要讓他對現實有所忌憚。
他現在煩心的不是這只剛出鍋的特異者,而是,白旸好像不開心。
白旸不高興,就會做大餐,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那種,保鮮柜里的各種食材都取一點,馬鈴薯切成頭發絲,紫甘藍磨成菜泥汁……看不懂是什麼暗黑料理。
沈夜巴巴湊過去,掏出小光刀幫忙處理食材,營養膏削成小心心,番茄削成小心心,海芹削成小心心,玉米粒削成小心心……
“晚飯吃什麼呀?”
白旸看也不看他一眼:“你都成精了,還用吃東西?”
沈夜蹭咕到他身后,胳膊繞住白旸的腰,憋憋屈屈吭哧半天:“……我不會哄人。”
“你會氣人還不夠?”白旸又拿話刺他,后背給磨得極不安穩,僵成了鋼板。
臉皮搓掉就搓掉,沒什麼東西是沈夜非要不可的,除了懷里抱著這個,他死皮賴臉就是不撒手。
“別生氣了……白旸哥哥?”
白旸手上的刀一滑,切偏了。
“警察叔叔?”
啊嘶!白旸雞皮疙瘩炸成煙花。
還不理人嗎?沈夜額頭抵住對方脊梁窩:“祖宗——”
第55章 沉默尖叫32
“祖宗”用在親密關系之間,可以毫無障礙地當作“寶貝兒”來聽,就是哄人的熱乎詞兒,叫的時候含著輕佻,尾音發飄。
沈夜則不是,他聲音是軟的,語調一本正經,真真拿來當了稱呼。
白旸險些抄起紫甘藍汁當雞血喝,小朋友太讓人上頭了。
“我要搟面……你出去等,先把狗喂了……”
“那你還生氣嗎?”
“不敢!”
兩人和平地吃了一餐飯,而后又被來送床的搬運工把事情岔過去。
沈夜看著二樓正中鋪開的圓形大床,再看看白旸:“你買的?為什麼選圓形?”很像伍爾夫那只狗窩放大五六倍。
白旸正在往床上鋪疊被褥,形狀不好互相遷就,只能在中間展成一個小號雙人位:“轉圈有沿兒,省得你滾地上。另外,相同邊長圍出的圖形,圓的面積最大。”
沈夜噗嗤笑出來:“警察學校原來也教數學的,你晚上睡邊長上?”他不顧腿傷,啪嘰拍到圓心,將自己抻成一條直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