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松了口氣,決定不再同孩子們討論監護人的問題,這點警方有權根據法律做出判斷,不通知他們的成年親屬是不可能的。
“不會麻煩,沈醫生你昨晚也見過,他是救治你父親的醫生之一。”
樸惜爾倏地怔愣,她顯然已經將手術室外那位講話沒什麼人情味的亞裔面孔同這個典型的東方姓氏對得嚴絲合縫。
那位醫生說,做決定要快,否則……父親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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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旸覺得,自己專研那點兒騙沈夜的技能總算沒白學,這會兒能夠半點不落地用在兩個小孩身上。
動作要保持適度的僵硬和板正,重新用回電子嗓音,機械手和綠眼睛依然是他裝神弄鬼的殺手锏。
好在,他不需要24小時陪護,頂多算個早來晚走的鐘點工。
“你們好,”白旸用左手分別握了握女孩和男孩的小手,兩人的體溫、心率、血壓、體脂隨即顯示在他手背上,“非常健康。”
小男孩當即樂瘋了,一時忘記母親離家的難過,拉著白旸到處摸摸看看:“你有名字嗎?你還會些什麼?”
“我叫白斯特,”白旸將小男孩扛到肩膀上,讓他化身高達戰士開心到起飛,“我會的東西很多,比如照顧小朋友。可以帶我參觀你們的房子嗎?廚房在哪兒?”
“為什麼叫白斯特?”小男孩漲紅著臉,興奮到語無倫次,“爸爸也說過,智能機器人可以做很多事情,還很聽話,不過那樣媽媽就沒事可干了……”
白旸仔細回味小孩剛剛那句轉述,信口胡答:“也許沈醫生覺得我是最好的。”
這個時候,并不適合跟孩子們頻繁提起他們出走的母親,混熟了才好辦事。
樸惜爾跟在旁邊,好奇地問:“沈醫生家里也有小朋友嗎?他看起來很年輕。”
“的確,他自己就是小朋友。”白旸隨著兩個孩子去到二樓,參觀他們的兒童房。
哥特風古堡的內部比枯樹小屋空間更大些,裝修十分精致,保留了傳統的韓式榻榻米、推拉門和暖桌,風格十分表里不一。
也許因為家里有小孩,各種零七碎八的雜物非常多,但都被仔細整齊地分類收納擺放,雜而不亂反顯出生活氣的溫馨,各處也打掃得非常干凈。
這麼大的房子,在沒有家政機器人輔助的情況下被收拾到這種程度,足見女主人的用心。
“我們的對話警察能聽見嗎?或者你的眼睛就是監控攝像?”樸惜爾聲音涼涼地問,“警察需要監視我們嗎?”
白旸感覺到肩膀上的小屁股一緊,顯然小男孩也被姐姐的猜想嚇到了。
他看向樸惜爾的瞳仁閃現綠芒:“您可能誤會了,我屬于沈夜醫生,他是我唯一的主人,我只聽從他的命令。比如,好心地來照顧他的鄰居小朋友。”
“抱歉,我有點渴了,廚房在一樓。”樸惜爾面露尷尬,她被一個機器人搶白了。
“好的,稍等。”白旸將男孩放下來,轉身下樓去廚房拿飲料。
女孩為什麼擔心自己被警察監視?她有什麼不希望別人窺見的秘密嗎?
白旸直覺這個四口之家并不像它表面顯現的那般平常和睦,說不定與早早櫻女士的出走另有關系。
廚房的冰箱和保鮮柜里放著一些半加工過的食材,田格拼盤的泡菜、切好的豆腐和洋芋、一些生菜和炸魚、沒放醬料的沙拉和蝦子醬飯團,還有幾瓣切開的柳橙。
蔬菜的葉子失水發蔫,泡菜汁也干在盤子上,洋芋表面氧化發黑……
它們似乎在常溫下擺放了一段時間,之后才匆忙被收納到冷藏保鮮區,像是一頓尚未完成的跨年晚餐。
不怎麼豐盛。白旸想,果然全世界還是亞華城最懂美食。
他的腸胃條件反射般分泌消化液,其實并不需要進食,早上出門前沈夜擔心他要挨餓一整天,硬叫他噎進去半只蛋糕,還不放心地扎了一支營養針。
這會兒他忍不住開始籌劃今晚做點兒什麼好吃的,畢竟是新年第一天,賬戶余額也還充裕。
白旸用柳橙榨了果汁,拌好沙拉端出去給姐弟倆吃喝。
隔壁歐維太太送來一只蘋果派和一碟姜餅人,詢問弟弟要不要過去她家里睡午覺,被征爾晃著撥浪鼓腦袋拒絕了。
他更愿意和白旸玩彈球游戲,或者讓他用手煮沸開水。
午飯就地取材,白旸利用那些半加工食材煮了大醬湯,蒸熱飯團。
樸評論員家里的生活跟奢侈不沾邊兒,節省一點總沒錯。
樸惜爾開了客廳里的電視機,弟弟反復請求想看動畫片,電視畫面卻停留在新聞頻道。
“赫斯·緹婭修女的遺囑在今日被公布,她本人名下沒有任何房產、車輛、貴金屬、有價票券、商業股權;個人賬戶余額872.13因全部捐入春暉基金;緹婭修女在春暉基金的份額全部由沈夜先生繼承,并由沈夜先生依例接替她出任春暉福利院的執行院長……”
樸惜爾手中的湯匙跌落碗中,怔然看向屏幕中那個面容清秀甚至有些過分好看的東方臉孔,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