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安海成一時沖動,不小心將這個女人撞成重傷,雖然她氣自己的兒子在個女人的事情上這麼沒有分寸,但是首先想到的,卻還是和安老爺子一起這麼把這件丑聞壓下來。
姚莉莉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大學生,而偏巧父母都在安氏旗下的公司里上班,一沒什麼權勢,二也沒什麼錢,因此,他們想要把這件事遮掩過去也方便了不少。
不過一開始姚莉莉的父母自然是不肯同意的,當年她還特地為此跑了一趟醫院,去說服那對夫婦。她還記得那對夫婦當時看到她的時候,那種憤怒而悲傷的臉——在第一次開庭后,他們吃了敗訴。
安老太太在離開醫院的時候,透過病床門前的玻璃看了一下坐在病床上,兩眼呆滯的少女。那時候的姚莉莉,沒有照片上這麼陽光明媚的氣質,整個人死氣沉沉,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張嬌俏的臉上被裹著一層層的紗布,看上去甚至有些恐怖。
那場車禍,似乎還奪走了那個女孩的右手。安老太太恍惚還記著,姚莉莉是個挺著名的美術大學里的藝術生,對于畫畫方面頗有天賦,甚至好幾次都拿過全國大賽里的獎項。
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右手沒了。
安老太太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疼,伸手輕輕錘了錘,然后又將那幾張照片收了起來。
高考的時間一天天逼近,即使是安瑞和安哲兩個人,也不免將放在別的地方的心思收了收,準備專心應付一個月后的高考。而與此同時,賀殊那邊也好像遇到了什麼麻煩,明明安心在這個高中里當著大半年的老師了,卻在最后的一個多月里撂了擔子。
全班人看著臨時接管這個班的數學老師,面面相覷,不過倒是也沒再多問什麼。
六月初,就在高考前夜的時候,z市又爆出一條消息。市中級法院的法官由于腦瘤手術失敗不幸身亡。這條消息夾在一大堆明星要來z市開演唱會、xxx新電影即將上映諸如此類的新聞報道里,一點都不起眼,然而,安瑞和安哲兩個人卻都是下意識又去搜索了一下這條新聞。
該法官的主治醫師是……嚴予。
安瑞瞇了瞇眼,緊盯著屏幕拿起手機給老k打了個電話:“上次你跟我說的那件事……”微微停頓了一下,問道,“當初姚莉莉那件案子的法官,是不是就是今天死的那一個?”
老k在電話里吹了一聲口哨:“猜對了。”
安瑞沉默了一下。
“要聽聽我的想法嗎?”老k在手機那頭道,“嚴予這個人,心思很深,而且報復心很強……無論是你爸還是那個法官,對于當年那件事的參與者,他肯定一個都不會放過的……最近一段時間,你最好要讓你家老太太小心一點了。”
安瑞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好,我明白了……如果有什麼新的情況,你再聯系我。”
“明白。”老k笑了笑,然后掛了電話。
安瑞掛了老k的電話后,朝安哲看了一眼:“看樣子,這是屬于嚴予的報復。”
“打個電話給安奶奶吧。”安哲道。
安瑞點了點頭,又打了個電話給了安老太太,電話響了許久,才被那邊接通了。
“瑞瑞啊?”安老太太在那邊喊了一聲,“怎麼這個時候給奶奶打電話了?晚飯吃過了嗎?”
“早就吃過了。”安瑞應了一聲,道,“我想問問……你晚上看到了那條新聞嗎?”
“新聞?什麼新聞?”安老太太隨口問道。
“z市中級法院的那個法官……死了。”安瑞輕輕地道。
“死了?”安老太太有些疑惑地重復了一遍,有些摸不準安瑞的意思,“哦,那是挺可惜的。”
“死于腦瘤切除手術中,”安瑞看著前方的某一點,對著手機那邊道,“手術的操刀醫生叫嚴予……或者說,他應該叫嚴肖宇,十九年前,他是姚莉莉的未婚夫。”
電話那邊驀然傳來一聲玻璃杯掉到地上的脆響,安老太太聲音有些抖:“瑞……瑞瑞,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奶奶,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的,”安瑞低聲道,“嚴予他來為十九年前的那件事開始進行復仇了……那個法官是,爸爸是……那麼,奶奶你呢?”
“我……我……”安老太太結結巴巴地說著話,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矛盾的混亂狀態里。
“當年,奶奶你到底做了什麼?”安瑞追問著。
安老太太用力地閉了閉眼,沉默了好一會兒,又驀然將電話掛掉了,順手拔掉了電話線,然后整個人頹然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當年,她做了什麼?
安老太太痛苦地用手撐著自己的額頭:她花錢買通了法官讓那個女孩吃了敗訴;她讓那對夫婦背上了挪動公款的罪名并因此遭到解雇;然后……她甚至動用了自己的關系雇傭了一批人日日去他們家騷擾,威脅他們撤訴。
最后,他們自然是放棄了上訴,選擇了庭外和解,只不過,最后那個女孩還是死了。從十一樓跳下來的,死相凄慘可怖。
安老太太急促地呼吸著,用力地搖了搖頭。
自從安瑞和安哲將那個女孩的照片帶過來之后,這段日子她總是會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