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過了很久,又好像不過是一瞬間,那令人難以忍受的痛處又在一眨眼完全褪去了。安哲匍匐在地上,劇烈地喘著氣,好一會兒才勉力扶著床腳,慢慢站了起來。
透過屋子里的等身鏡,安哲能看到自己蒼白得沒有半絲血色的臉,還有那一雙黑的越發滲人的眼。他跌跌撞撞地走到等身鏡前,仔細地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
這張臉……安哲心底莫名涌出一股淡淡的違和感,他使勁搖了搖頭,緊接著,一切又仿佛恢復了原樣。他徑直走進衛生間拿了毛巾擦了擦額上的汗,又休息了一會兒,直到感覺到自己完全無礙了,這才慢慢地收拾起書包來。
——剛才,那到底是什麼?
因為并不是上下班高峰期,所以安哲一路上倒也沒遇到什麼交通堵塞,順順利利地就在晚飯前趕到了老宅。
老宅里,安老爺子正在和安哲下軍旗,安老太太就在一邊看著,倒是很有幾分溫馨祥和的氣氛。
“小哲來了?”安瑞起了身,走到安哲身邊,接過書包遞給一旁的傭人,然后拉著安哲走了過來,笑著將他按到了自己剛才的位置上,“我記得小哲你也是會軍旗的?我玩了一半了,你就著我這盤,跟爺爺繼續拼一下試試看?”
安哲抬了抬眼,看了看安瑞,然后點了一下頭,淺笑著看著老爺子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垂眸看了一下當下的局勢,然后看著自己這邊已經只剩一半的棋子,笑著問道,“該誰出牌了?”
安老爺子笑著將安哲這邊的一個排長吃掉,然后才略帶點看好戲地道:“現在到你了。
”
安哲卻臉上卻依舊是掛著淺淺的笑,沒什麼焦躁的樣子,思考了一下,才動了一枚士兵挖掉了對方的地雷。
安瑞坐在安哲身側稍稍靠后,他看著安哲和老爺子的對戰中,面上帶笑,淡定自若的樣子,眉心狠狠一跳。
不,不對——這不是安哲。
或者說,這不該是他認識的那個安哲。
他所培養出來的小狼狗,在他的面前從未展露過這種表情。
這種,鮮明的,讓他記憶深刻的,屬于那個安哲的表情。
安瑞竭力想要平息自己心底那種膨脹得快要溢出來的焦躁不安,他微微垂下的雙睫不停地顫動著,不經意地透露出了他此時此刻略有些混亂的思緒。
只不過是半天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內心的煩躁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積攢的越來越多,安瑞借著上廁所的借口中途離開了一會兒。關上洗手間的門,從那里的鏡子里,安瑞可以看到自己變得難看至極的表情。
到目前為止,一切明明發展的很順利,那麼,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讓安哲發生了變化?到底是哪個環節?
安瑞接了水洗了一把臉。
不,現在一切都還沒有搞清楚,他不能自亂陣腳。安瑞緊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神放軟,唇角上揚,一點點地將自己的表情調整到平常的狀態。
無論如何,他不會允許有什麼不和諧的因素破壞的計劃,如果真的是安哲這個環節出了什麼不太美好的紕漏……
安瑞將手里的毛巾擠干,然后緩緩地擦了擦臉。
那麼,也只能……安瑞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彎了彎唇,勾出了一個最完美的笑臉。
第35章
安海成從安家老宅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怒火攻心,而偏偏回去的時候正巧遇上上班高峰,過于擁堵的路況就更是加劇了這種令他焦躁暴怒的心情。
回到家里的時候,客廳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在,安海成將自己的車鑰匙丟在一邊,大聲便喊著:“周玉婷!周玉婷你給我出來!你他媽給我滾出來!”
喊了幾聲卻沒聽見有人回應,轉而又四處找了一圈:“王嫂?王嫂!”
“安先生。”安哲站在樓梯上向下看了看,然后喊了一聲。
安海成聽到安哲的聲音,從廚房走了出來,站在樓梯下面壓著火氣對著安哲問道:“她們人呢?”
安哲明顯地感覺到了安海成現在狀態的不對勁,卻也沒有多探尋原因,只是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周阿姨說家里的水果吃完了,讓嬸子出去買點回來。嬸子出去大概都快有半個小時了。至于周阿姨……剛才聽她那邊的動靜,估計是和別的太太約好了出去做美容吧。”
安海成將自己的領單松了松,拉下來猛地扔在了沙發上,冷笑著道:“做美容?別不是又拿著這筆費用補貼她家那幫窮親戚了!”
安哲略有些疑惑地掃了一眼安海成暴怒的臉,想了想還是問道:“安先生……瑞瑞呢?”
安海成當下正心煩著,對于安哲也沒什麼好氣:“在他爺爺那邊住著,下個星期才回來。”說著,焦躁地抓了抓頭發,拉開了門,拿著車鑰匙又走了出去。
安哲聽到這話,面上才微微有些變了顏色。他張了張嘴,還沒能問出具體情況,就見安海成已經“嘭”地一聲又將門給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