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瑞和安哲在樓梯口分開之后,跟著謝澄一道兒,幾乎是踩著預備鈴進的教室。
“呼——好險!”剛坐下來沒幾分鐘,看著班主任拿著書就進了班,謝澄吐了吐舌頭,一邊從書包里掏著課本一邊樂滋滋地小聲嘀咕,“滅絕師太的課要是遲到了會沒命的。”
“大寶同學,你以為我們差點遲到得怪誰?”安瑞似笑非笑地看了謝澄一眼,伸手將課本翻到了這堂課要上的頁數。
“怪我咯?”謝澄拒不認罪,看了看安瑞書上的頁碼,然后趕緊也把書翻了過去,“哎,對了,昨天電話里跟你講的那事兒你跟你哥提了麼?人答應了沒有?答應了我可就回家跟我爸詳細地制定出行計劃了啊。”
安瑞正準備回話,卻突然掃到班主任正朝自己這邊看來的視線,眼睛微微垂了垂,便沒搭腔。但另一邊正低頭在書包里摸著鉛筆盒的謝澄卻毫無所覺,依舊不屈不撓地繼續問著:“你有想去的地方嗎?有的話說一聲唄,我正糾結著是要去哪兒呢……瑞子,我說瑞子你能吱一聲麼?”
然后,謝澄就驀然聽到了一聲略帶火氣的聲線:“謝澄!”
謝澄“蹭”地一下就站起來了,看著班主任板得格外嚴肅的臉,只覺烏云罩頂,“在!”
“現在是上課時間,悄悄話下課再說不行麼?”敲了敲教鞭,“再有下次……你明白?”
“……”謝澄淚眼婆娑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他。
不帶休息地連上了兩節語文課,緊接著便是一個二十五分鐘的課間休息。謝澄撲倒在桌子上,側著頭望著安瑞,一臉控訴:“太不仗義,太沒人性了!”
“出息!”安瑞把語文課本收起來,換上了英語書,淡定地掃了一眼謝澄,然后將他之前的話還給了他:“怪我咯?”
謝澄哼哼兩聲,表示自己很不開心,但是沒一會兒卻又自嗨了起來:“哎,對了,我看你之前跟我爸在電話里嘀嘀咕咕說了許多,我說你跟我爸之間有什麼好聊的啊?三歲一個代溝,我感覺我跟我爸之間代溝都有長江那麼寬了,你怎麼就能跟他聊到一塊去呢?”
安瑞垂下的雙睫顫了顫,伸手將謝澄湊過來的腦袋推了過去,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說話就說話,別往我這邊湊!還嫌你這張臉上的缺陷不夠明顯,非得放大了讓我就近找是吧?”
“你這是人身攻擊!”謝澄瞪著眼憤憤不平,“我拒絕和你說話!”
說完氣勢洶洶地站了起來,看這架勢就要出教室。
“怎麼的,這是要揭竿起義?”安瑞半瞇著眼,懶洋洋地仰著頭望著他。
謝澄瞪了安瑞一眼,特別威武霸氣地回道:“我去廁所上大號不給麼!”說著,轉身就走,都不帶再回頭加一個語氣詞的。
特別高貴冷艷。
安瑞好笑地看著謝澄沒心沒肺的逗比樣,微微彎了彎唇,隨后又驀然回想起了昨天的那通電話。
關于城南房地產工程的那件事,他已經盡可能地給予了謝家應有的提醒。不過畢竟他還只是個孩子,安海成對于這項工程流露出的興趣又過于明顯,作為謝家的當家,謝思凱最終能不能相信他的話從而放棄這個工程卻也實在難說。
安瑞看了看自己的手,細白纖弱的,仿佛一折就斷的模樣。他緩緩將自己的手握成拳,然后一點一點收了回來。
但是,如果實在是沒有辦法說服謝家放棄這個工程,那他……也只能再去另尋方法了。
*
安瑞一直知道,安海成想成為一名慈父——或者說,在他和安哲的面前,他努力地想要表現出自己是一個慈父。但是,他的愛本來就不多,百分之九十留給了自己,百分之十分給了天下美人,想要再從中眾多美人的份額里扣出一點分給自己的兒子,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所以,在沒有多余的能力去愛自己的孩子時,安海成反倒是對物質方面的提供變得分外慷慨,安瑞頭一天晚上才和他提了一下關于他與安哲所要的獎勵情況,第二天清早,十萬塊的現金就已經直接劃到了他們的賬戶上。
“這下好了,我們初中三年的房租算是有著落了。”安瑞看著手機上收到的銀行匯款信息,笑嘻嘻地看著安哲道。
安哲抿了抿唇,眼神柔軟地看著安瑞,輕輕道:“放心吧,以后我一定會把錢都換給安叔叔的。我會靠自己的能力好好照顧你。”
安瑞將手機收了起來,半真半假地笑著道:“既然小哲都這麼說了,那我以后可就指望著你了,等以后小哲長大了,有本事了,可別轉臉就不認人啊。”
安哲微微皺起了眉頭,伸手拉住了安瑞的手腕,烏黑的眼睛目光執拗:“我不會的。”
或許是天氣太冷而安哲的手心太暖,又或許是那雙黑色的眼睛太過于干凈透徹,安瑞一時間竟然忘了想要說些什麼,怔了好幾秒,這才反應過來,伸出另一只手覆在安哲的手背上,笑嘻嘻地將他的手拿了下來,反握在自己手里:“我不過是隨便說一說,小哲這麼認真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