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雪息耳根發燙,一陣心悸:“你別總是盯著我看,煩不煩啊?”
陳跡哽了下:“不能看嗎?”
“不能。”關雪息非常兇惡地說,“再看我把你眼睛挖下來。”
陳跡:“……”
冷酷無情關校草的威脅很有作用,陳跡果然收斂了,之后一路到電影院,他都沒有再看關雪息。
——沒光明正大地看。
只用余光瞄兩眼。
陳跡選的電影是一部青春喜劇片,據說是因為其他影片要麼沒有合適的場次,要麼選不到好座位,可選擇的片子里只有這一部評分尚可。
關雪息沒意見,他看什麼都行。
但電影開始之后,他就意識到他錯了,大錯特錯。
他和陳跡坐在第八排正中間,黃金觀影位置。左右兩邊都是情侶,一對似乎是大學生。另一對看起來年齡不大,應該和他們一樣,也是高中生。
陳跡買了兩杯冰可樂,一大桶爆米花,和他分享著吃。
爆米花放在座位中間,關雪息每次伸手去抓,都會碰到陳跡的手。
當然這沒什麼,真正讓關雪息尷尬的是,這是一部青春電影,換言之,校園電影,講的是男女主從相識到相愛的過程中發生的一系列搞笑故事。
女主是校花,追求者很多。男主把她的追求者都趕跑,每天追在她屁股后面獻殷勤,終于得到了女主的青睞。
有一段劇情是,女主和家人鬧矛盾,為了不跟她媽見面,她早上天不亮就起床,不吃飯上學。
男主知道之后,每天準時把零食塞進她的書桌里,怕她餓出胃病。
電影播放到這里,關雪息聽見右邊那對情侶吵架。
女生說:“看看人家,看看你,今天我也沒吃早飯,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
男生說:“我早就說了,帶你去吃早點。可你化妝倆小時來不及了,也能怪我?”
女生說:“還不是因為你總說我不化妝不好看,你以為我喜歡化嗎!”
“……”
關雪息尷尬地往左邊靠了一下,怕他們兩個當場打起來,波及自己。
他才靠過去,就被陳跡按住了手臂。
陳跡順勢往右側傾了傾身,幾乎和他頭抵著頭,用眼神詢問:“怎麼了?”
“沒事。”關雪息視線轉回大屏幕上。
好巧不巧,電影正播放到男女主接吻的特寫。
他們瞞著老師、家長和大部分同學早戀,接吻也只敢躲在一個別人看不見的昏暗角落里,悄悄進行。
吻戲鏡頭拍得細膩,雖然是純愛向,尺度不大,但那種極度曖昧和謹慎的氣氛讓關雪息莫名有代入感。
背景音樂烘托著他們的心慌,關雪息的心一同發慌,不知是受電影情緒感染,還是因為身旁的陳跡忽然不看屏幕,轉頭看向了他。
陳跡的手仍然按在他手臂上,這個動作沒什麼特別意義,可陳跡偏偏這麼做了,不知緣由,沒有解釋。
關雪息想讓他放開,余光瞥向對方,卻撞上了一道讓人不敢直視的目光,比電影更曖昧、更謹慎的,帶幾分情難自禁的試探,似乎期待他的回應。
關雪息突然不敢動了。
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感受不到。
但沉默是一種放任,陳跡的手掌忽然沿他的小臂滑下,握到了手腕上。
再滑一寸,就要牽住他的手。
關雪息仿佛半身不遂,左半邊身子僵硬不能動彈。
電影院內光影閃爍,忽明忽暗,音響聲巨大,沒人注意他們的小動作。
陳跡遲遲不放手,關雪息也久久不給回應,像一場沉默的角力,參賽雙方都已勘破比賽的本質是什麼,卻心照不宣,沒勇氣挑明。
只差一寸。
陳跡的手最終還是沒有滑下來。
電影散場時關雪息才得以重獲自由,前后左右的觀眾陸續離席,他揉了揉發麻的左臂,緩了口氣。
陳跡主動收拾好他們的爆米花桶和可樂杯,看他一眼,別有意味地問:“關雪息,電影好看嗎?”
“……”
關雪息腦海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后半段演了什麼。但他點了點頭,模棱兩可地答:“還行。”
“我覺得不好看,說是喜劇,但笑點都太生硬了。”陳跡說,“怪我,選片失誤。為了補償你,下周我們重新看一部吧。”
關雪息:“……”
這是補償嗎?
關雪息沒答“好”或“不好”,他和陳跡一起走出放映廳,離開影院,好半天都沒說話。
他的沉默讓陳跡有點緊張:“你不開心嗎?”
“……”
陳跡總是關注他開不開心、生沒生氣,好像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哄他高興更重要的事了。
關雪息沒有不高興,他的心情難以形容,是一種完全陌生的滋味。因為從未體驗過,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驚心動魄。
——即使什麼都沒發生。
關雪息搖了搖頭,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表情。
陳跡神色緊繃:“那你……還愿意和我一起去吃甜品嗎?”
“嗯。”關雪息應了一聲,“我有點餓了。”
“好。”
陳跡帶他趕往下一個地點,在路上,關雪息終于逐漸放松下來,臉色恢復如常,還掏出手機和楊逸然閑扯了幾句有的沒的。
直到他們抵達目的地,關雪息乍然一抬頭,被甜品店招牌上巨大的“戀愛屋”三個字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