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瞄了陳跡和關雪息一眼。
今天下雨降溫,關雪息在校服外面披了件大衣。
別人像他這樣穿三層,會顯得臃腫。但關雪息不會,他身形頎長,穿什麼都好看,全身上下三百六十度沒有死角。
深棕色的風衣襯得他皮膚更白,頭發有些長了,不符合十六中對男生的發型要求,估計過幾天就得剪。
但以他的本事,在檢查時蒙混過關也不是難事。
陳跡坐在關雪息的身邊。
他和關雪息不一樣,任何人看見他第一反應都不是看他的臉,而是被他的冷漠威懾得移開眼睛,避免直視。
但當他安靜下來、低下頭的時候,氣勢有所收斂,旁觀者就會發現,其實他的五官很出色,值得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像群里說的那樣,關雪息的確很“泰然自若,不動如山,波瀾不驚”,他握著一支黑色中性筆,低頭寫字,給陳跡演示解題過程。
字如其人,關雪息的字工整漂亮,橫的筆直,豎的整齊,連隨手畫一道對角線,都畫得一絲不彎,干凈利落。
他字好看,手也好看,五指蔥白似的,修長細膩。
宋明利每次和他對比,都覺得自己的手不是手,是豬蹄。
一不留神,宋明利又盯著關雪息的手看去了。
看了半天,他一抬頭,忽然發現陳跡也沒在看題,同樣在盯著關雪息的手看。
宋明利:“?”
——別看我們男菩薩手長得好看,揍人可不含糊,你小子給我當心點!
宋明利在心里進行了一句無效威脅,那邊關雪息的題終于講完了。
關雪息問:“懂了嗎?”
陳跡低聲答:“嗯,懂了。
”
“……”
話雖這麼說,但關雪息覺得陳跡好像有點心不在焉,不像是聽懂了的樣子。
反正,解題思路都寫在紙上了,讓他回去自己研究吧。
李德好不是說他成績很好麼?
不至于連答案都看不懂吧?
關雪息靠著椅背伸了個懶腰,目送陳跡起身離開。
被鳩占鵲巢幾分鐘的宋明利感覺像煎熬了幾個世紀,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第一時間說陳跡的壞話:“你看他那個樣子,像是來虛心求教的嗎?”
“不然呢?”關雪息不甚在意道,“剛才那道題確實挺難的,給你你也不會做。”
宋明利:“……”
怎麼還人身攻擊呢!
在宋明利的眼里,關雪息儼然是一個被奸臣蒙蔽了雙眼的昏君,他不死心地勸:“難道你就不覺得,陳跡突然找你問題很可疑嗎?”
“可疑啊。”關雪息說,“但我大概猜得到原因。”
“什麼原因?”
“有意示好吧。”關雪息用自己的邏輯圓了一下陳跡的行為動機,說,“上回我和他打架當天就和解了,但他那種逼王性格,給人的感覺像是沒和解,在記仇。你們不都這麼說嗎?也傳進他耳朵里去了唄。”
“……”
“他可能覺得這種流言不好,所以來向我示好一下,這樣一來,‘陳跡要報復關雪息’的謠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嗎?”
“真的?”宋明利將信將疑,“可我覺得他就是要報復你啊!”
關雪息:“……”
講不通了。
關雪息放棄和宋明利辯論,不搭理他了。
關雪息覺得,宋明利之所以這麼堅持己見,本質是因為他對當過少年犯的陳跡偏見入骨,既害怕,又歧視。
陳跡猶如一只真正的妖怪,人類看見他就想: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但關雪息那天在陳跡面前說的不是假話,他平等地看待每一個同學,不因為陳跡曾經進過監獄而討厭他。
除此以外,他們之間的恩怨已經一筆勾銷了。
今天陳跡來問他數學題,肯定也有這層意思,是在親自向他拋橄欖枝:我不想報復你。
關雪息沉思了片刻,越發覺得自己理解得對。
——這就是正確答案。
他接了這條善意的橄欖枝,心想,以后不論別人怎麼“進讒言”,他都不會再懷疑陳跡了。
大家都是好同學,不必劍拔弩張。
但不知怎麼回事,事情總是和關雪息預想得有偏差。
陳跡拋完橄欖枝,竟然還沒完。
下午放學,又來找他。
這次不是問數學題,陳跡站在一班的門口,見人出來,叫了他一聲:“關雪息。”
“?”
教室內、門口、走廊里,許多雙眼睛聞聲望過來。
陳跡一如既往地把旁人都當空氣,只盯著關雪息。
很稀奇,他臉上竟然好像有一絲因不熟練而導致的緊張,半天才低聲問:“放學一起走嗎?”
關雪息:“……”
你到底,想干什麼啊?
第16章 可我始終忘不了你
放學一起走的前提,是順路。
關雪息拽緊書包背帶,瞥了陳跡一眼。
陳跡果然不正常,被他冷眼一橫,周身氣息緊繃,如臨大敵。一雙眼盯得他更緊,生怕他抬腿走掉不理自己似的。
關雪息很納悶兒:他犯的什麼病?
“你家住哪兒?”
教室門口人來人往,不能總擋著別人,也不能像表演似的杵在這里給人圍觀,關雪息往外走,陳跡緊跟著他,聽了他的問話,答:“星河苑那邊。”
關雪息驚訝:“星河苑也能乘19路?”
差不多算是反方向了。
陳跡卻提前查過公交路線,熟練地說:“先乘19路,轉38路,再轉504路。”
關雪息:“……”
你在這玩環城旅游呢?繞圈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