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沒多久,費錚便應聘了杜書彥的秘書一職,工作至今,整整九年。
看起來就是一份正常且勵志的履歷,若不是被當作犯罪嫌疑人,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揣測。可一旦懷著疑心細究起來,其實有許多不對勁的地方。
例如,一個農村出身、被學校開除的貧窮孩子,如何漂洋過海出國讀書?哪里來的錢?誰資助了他?
又例如,為何他讀的是商科,學歷也相當不錯,卻甘愿屈居人下,當一個大材小用的秘書?
此外,費錚的家庭背景也十分模糊,父親離家多年身份不詳,母親仍然健在,不過許多年前改嫁,擁有了新家庭,與這個親兒子甚少往來。并且似乎相當厭惡警察,徐升幾次打電話過去,都被惡聲惡氣地掛斷,他郁悶得差點想打飛的去趟西北,當面問個清楚,可局里最近人手緊缺,只能暫時擱置。
紀凜收到這份薄薄的調查資料時,說不上哪里出了問題,只覺得古怪。
按理說,即便是落后偏僻的村鎮,即便隔了十多年之久,警方一番追根溯源的搜尋后,居然只得到這麼零星半點資料,也著實詭異。
仿佛有人在許多年以前,就已經未雨綢繆地將費錚的過去處理干凈,無論后人如何費盡心力,都難以還原曾經的全貌。
這種感覺并非第一次。
柏朝進入福利院之前的生平經歷,也統統成謎,好似從未存在過。
這樣罕見的情況,卻在同一起案件的關聯人中出現了兩次,究竟是巧合,還是因為……他們時至今日,仍在霧里看花,并未尋到完整的真相?
紀凜不能理解這重重疑點,就像他此刻無法理解,王后是如何瞬間轉移到他們門外的。
“他應該是從外面翻窗進來的,背后的窗框上有鞋印。”盧晴驚詫過后,憑借敏銳的專業能力,迅速分析起了現狀,“從輔樓的浴室走到這里大約五分鐘,跑的話頂多兩分鐘,書房是離他最近的無監控場所。而且他戴著口罩,監控識別不了,無法追蹤,為他爭取到了短暫的隱身時間……他絕對事先研究過這里的建筑構造和地圖路線。”
至于是誰告知他這些內部信息的,答案不言而喻。
唯一該慶幸的是,他們所處的房間,除在場的三人和虞度秋之外,無第五人知曉,所以外面的男人并不清楚,自己與想找的人,其實只隔了道門。
這是他們的機會,但弄不好也會變成危機。
“紀哥,現在怎麼辦?要讓柏朝出去嗎?還是請求增援,直接逮捕?”盧晴問。
“我出去。”柏朝搶答,“現在抓他,你們證據不足,未必能定他的罪,更沒法揪出杜書彥,杜書彥背后的那些買主也會迅速清除證據、逃脫法網,我們的布局就白費了。”
紀凜眉頭緊鎖,屏幕的青灰反光照在他臉上,宛如一座肅穆的石像:“可你打開門,這個房間不就暴露了?我們不就暴露了?”
柏朝抬手一指:“你們躲門后,其他的交給我,他應該不會逗留很久。”
密室門是自動開關的,靠人力拉不動,打開時會與墻面形成一個三十度左右的夾角,剛好能藏人,身形絕對看不見。但密室面積不大,倘若對方走進來……與他們頂多兩米距離,呼吸聲稍微大點兒就會被發現。
被發現的后果,無非是前功盡棄。可若是躲在里面不出去,也是同樣的結果。費錚膽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從浴室逃走,以這樣的打扮出現在此,想必已經做好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準備,即使他們略施小計,也不太可能控制王后瘋狂的殺戮本性。
今晚,只有平局與一方失敗兩種結局。
盧晴咬咬牙:“那就賭一把!讓柏朝出去跟他談,實在不行我們就沖出去制伏他!三打一沒問題的!”
紀凜拉住她:“這方案不靠譜。”
其實不是方案不靠譜,而是人不靠譜。
柏朝在他心里始終沒有洗清嫌疑,萬一暗中倒戈,他們此舉無異于引狼入室,待門一關,二對二,從戰斗力來看,他們勝算很低。
盧晴與他搭檔許久,多少有些默契,直截了當地戳穿了他腦海中的猜疑:“紀哥,如果柏朝圖謀不軌,你哪兒能平安無事地回國?穆警官哪兒能大難不死?至于我……唔,我挺有自知之明的,像我這種小角色,他要我死,我應該活不過第一集 ,沒必要費這麼多周折。”
連通著耳機的虞度秋噗嗤一笑:“盧小姐真幽默。”
盧晴:“虞先生你別笑,我們紀哥以前可沒這麼多疑,肯定是被你帶壞了。”
“冤枉,他只是變得膽小了而已。”虞度秋意味深長道,“和我一樣,在這世上有留戀的人了。”
紀凜忍無可忍:“你倆夠了。姓虞的,我可以讓他開門,但他出事你別找我,外面那位不像是來和平談判的,手上不沾點血,恐怕不會罷休。”
虞度秋遲疑了一瞬,說:“你把耳機給他,我叮囑他兩句。
”
“你也知道擔心啊?”紀凜嘴上這麼說,還是照做了。
柏朝接過耳機戴上,擰眉認真聽著,過了一小會兒,突然輕輕咳了聲,面色不太自然:“說正經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