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瞧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興奮模樣,與婁保國尷尬地對視了眼,沒敢吭聲。
可憐的趙經理此時此刻還不知道,他的老板畫了一個多麼大的餅,忽悠了多少人,別說年終獎了,公司能不能撐到年底還是個未知數。
虞度秋暫時不擔心Themis計劃的實情外泄,心里壓著其他事兒,騎著馬慢悠悠地穿行于果樹間。
“我昨天給外公打電話了。”
柏朝瞥過來:“他說什麼?”
“他夸了我,還說彭局長已經聯系過他了,如果法院開庭重審裴先勇,他會去聽的。”虞度秋松松垮垮地握著韁繩,似乎很無力,“但他的語氣好像沒有很激動,我不明白,查出岑婉之死的真相是他一輩子的心愿,為什麼當真相終于來臨的時候,他卻表現得那麼平靜?甚至……有點哀傷?”
“因為真相來得太晚了。”柏朝目視前方,焦點不知落在何處,“遲到的正義,并非真正的正義,就算裴先勇被判死刑,他最疼愛的學生也回不來了,而兇手卻多活了二十年,換作誰都會覺得悲哀。”
虞度秋低頭看他:“照你這麼說,我也算是拖延正義的幫兇了。”
柏朝側目:“為什麼這麼說?”
“你昨天回來說,紀凜已經猜到了國王和王后的身份,但苦于沒有證據,對吧?”
“嗯,他懷疑那人在你的發布會上故意提起抹谷,導致裴鳴露出馬腳。并且那人與裴家也有恩怨,這些是紀凜聽他們局長和馮隊說的。他沒有告訴我名字,但指向已經很明顯了。”
“其實我昨天也猜到了那人,我去了趟裴鳴的病房,他說自己不知道裴卓送苓雅耳墜的事。
”虞度秋牽著韁繩,控制小白的行進速度,“我曾懷疑,挑唆苓雅和董師傅給我下藥是他的主意,因為他一開始并沒有想要殺我,只是想破壞我的Themis計劃,阻撓他爸的事被翻出來,這種偷偷摸摸的小動作很像他會干的事。但如今他已經承認謀殺未遂的罪名,不至于在這個小陰謀上撒謊,我相信他說的是實話,他確實不知情。”
柏朝皺眉:“也不可能是裴卓的主意,他沒那個腦子和膽量。”
虞度秋點頭:“裴卓其實是除了穆浩之外,我們當年一群同學中最正常的人了,裴鳴別的不說,在承擔父親角色這方面做得相當不錯,把這個弟弟保護得很好,也教育得很好,他對我有怨恨不過是因為從他哥那兒耳濡目染,加上視我為情敵。我個人其實支持他與苓雅在一起,可惜,現在或許沒戲了。”
柏朝已經在他說這一番話的期間,思考清楚了前因后果,接話道:“因為杜書彥想害死他哥?”
虞度秋驚訝地瞥來一眼:“你腦子轉得還挺快。”
柏朝:“很簡單的邏輯推理。”
董永良一事發生前,杜苓雅剛回國,尚未來得及與昔日朋友重新聯絡,只有舔狗裴卓積極主動地與她交流,如果挑唆杜苓雅的人不是裴卓,那還有誰能慫恿她“略施小計”,換取與未婚夫的二人世界?
唯有她最敬愛的哥哥。
“當時在餐廳對峙的時候,她本來塊快要說出給她獻策的人名了,但杜書彥一個耳光打斷了她。”柏朝回憶著,“她還質問杜書彥:‘你怎麼能犧牲我的幸福’,大概是在責怪她哥為了自己的陰謀不被發現,擅自作主替她認下了罪名,導致她與你的婚約解除。
”
“沒錯,杜書彥當時就察覺了我的誤會,立刻想到將計就計,以鄰為壑,把我們的懷疑引到裴家去。該說他不愧是杜遠震的兒子嗎?這敏銳度和隨機應變能力,我真是小覷他了。”虞度秋說完,順嘴夸了句,“你也是不得了,幾個月前的事記這麼清楚,快趕上我了。”
柏朝不以為意:“當然,那天可是你解除婚約的日子,意味著我可以正式追求你了。”
虞度秋心中微動,勾勾手指:“過來。”
柏朝不明所以地抬頭,臉上冷不防地被人啄了下。
“小東西,倒讓你坐收漁翁之利了。”虞度秋親完還捏了捏,像玩弄一件愛不釋手的玩具,“裴鳴也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原本如日中天的家業一夜垮塌,他找人防著柏志明,結果好巧不巧找了你這個內賊。如今終于事業有所起色了,卻被他最瞧不起的杜書彥栽贓陷害,成為警方重點針對的嫌疑人,我們也因為誤會對他步步緊逼,導致他最終選擇了狗急跳墻,走上了他爸的老路。怎麼說呢……我都有點兒愧疚了,好像是我把他逼上了不歸路。”
柏朝將他胡作非為的手按回去:“牽好繩子,當心摔下來。你沒必要愧疚,他不無辜,裴先勇買兇殺人的時候他已經快十八歲了,早就開始接手家里的業務,對自家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絕對知情,卻為了利益選擇隱瞞,如今算是得到報應了。”
“我也就隨口說說,他差點置我于死地,我可沒那麼好心去同情他。”
“這樣想才對。”
兩條杜賓跟在主人身邊,格外溫順,只是烏黑的眼珠里似乎流露出些許困惑:以前主人看到它們都會摸摸抱抱,今天怎麼只顧著對另一個人類摸摸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