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驚的不光他一人,地下室的樓梯上邊,一門之隔的紀凜也嚇了一條跳:“臥槽!剛下去就開槍?姓虞的也太猛了!”
周毅擔心地問:“紀隊,你把配槍借給少爺不要緊吧?”
紀凜:“沒事,我只裝了一顆演習用的空包彈,實彈我可不敢借給那個瘋子,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婁保國撫著砰砰跳的心臟:“少爺估計氣得不輕,他等著大哥認錯求饒,結果大哥居然還敢威脅他。”
周毅嘆氣:“生氣也是因為在乎,否則少爺也不會一聽到小柏的話,就從醫院趕回來了,穆警官好不容易能開口說話了,他都沒心思聽,生怕小柏真做傻事。”
一提這個紀凜就來氣,咬牙切齒道:“他不想聽,我還想聽穆哥說話呢!他倆的愛恨情仇,能不能別牽扯別人?我謝謝他全家了!”
地下室內,槍聲的回音繞梁多圈,終于停息。
虞度秋頑劣地甩著槍,掩飾自己輕微的手抖,說:“你是不是覺得,我舍不得殺你?抱歉,我這人最討厭背叛,無論你是出于什麼目的,有什麼苦衷,都不能為你的所作所為開脫。”
柏朝沉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突然問:“我的二十次赦免權,還剩幾次?”
虞度秋回憶了幾秒,才想起來他指的是什麼:“零次,因為我剛剛把它作廢了。對你的縱容偏愛是我給的,我當然也能隨時收回來。”
“只是偏愛嗎?”柏朝緩步靠近,聲音放低,“你要嘴硬到什麼時候,那天晚上難道是我做的一場夢?”
虞度秋漫不經心地冷笑:“是我做的一場夢。第二天你就讓我的夢破碎了,不是嗎?連派對的事都是騙我的……還敢說對我‘一如初見’,你的‘初見’就是指聽從裴鳴的命令來加害我?”
“可我沒有害你。
”
“誰知道你因為什麼理由退縮了,或許就像裴鳴說的那樣,你只是太膽小了呢?”虞度秋舉槍抵住他額頭,禁止他再次靠近,“我的直覺果然沒錯,我當時其實根本沒吻你吧?一切都是你編的故事,對不對?”
柏朝喉嚨動了下,堅持說:“你吻我了。”
“我怎麼吻的?你說說看。我倒想知道,一個醉到需要人扶的醉漢,怎麼用吻技感化了一個殺手?寫進天方夜譚里讀者都覺得離譜。”
柏朝無畏地上前一步,捧住他的臉:“就像這樣吻的。”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小,虞度秋手里的槍被突然逼近的臉頂歪了,立刻轉變角度,抵到面前人的太陽穴上,然而就這麼半秒的慌亂,面前的男人已經得逞了——
一陣溫熱的觸感覆蓋在了他的眉骨上,輕柔似羽毛,呼出的熱氣卻令人灼燒。蜻蜓點水般的吻逐漸往下,從眼瞼到鼻尖,從唇角到下巴,然后貼著他的皮膚輕輕磨蹭,仿佛正在用嘴唇唇描繪他的輪廓,記住他的樣貌。
柏朝對抵在自己腦袋上的手槍無動于衷,連掃過他臉頰的睫毛都沒有一絲顫動,完全沉浸其中,最終吻上了他的唇。
條件反射般地,虞度秋微微張開了嘴。
柏朝卻沒深入。
“我的心從我們見面的第一刻起,就屬于你了。”
一聲低語后,唇上的溫度倏然消失,隨之消失的還有手里的槍。
所有的旖旎溫情瞬間冷卻,虞度秋周身的氣壓迅速降低,凌厲的眼神射向奪槍的男人:“你真是活膩了。”
柏朝一臉平淡,撿起沙發上的上衣,仔仔細細地擦去槍上的指紋:“格洛克G17,紀凜的配槍好像就是這個型號,是他借給你的嗎?”
不等虞度秋回答,他又自說自話道:“我們來打個賭吧,少爺。”
虞度秋眸光一掠:“賭什麼?誰今天能活著走出去?槍都在你手里了,結局已經很明顯了吧。”
柏朝擦完槍,隨手扔了上衣,抬起手臂,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額角,一雙烏黑深邃的眼眸凝視著他:“你賭我對你真心,我讓你贏了。我賭這把槍里已經沒有子彈,賭你舍不得,你能讓我贏嗎?”
虞度秋的面色陰郁而冷淡,目光如薄刃:“你就不怕輸嗎?”
柏朝勾出一抹淺淡的笑:“我的心愿已經基本實現,沒什麼遺憾了。如果你不在乎我,我就一無所有,活著和死了沒區別,有什麼可怕的?”
虞度秋緊抿著唇,從齒縫中擠出一聲怒斥:“……瘋子。”
手指扣上了板機,柏朝深深吸氣,緩緩呼出:“雖然我有自信,但假如……我真的輸了,你可以告訴警察,我是畏罪自殺,槍上只有我的指紋,這條理由還算合理,我也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誰要你幫。”虞度秋狠聲道,“要死趕緊死。”
他越憤怒,柏朝反而笑得越燦爛:“你出去吧,我怕槍聲又嚇到你,你剛才手抖了,我看到了。”
虞度秋忍無可忍:“少廢話,快開槍!”
“起碼聽完我最后一句遺言。”手指緩緩扣下扳機,柏朝的目光依舊平靜而堅定,“……記得在我的墓上種滿虞美人,少爺。”
話音落下的瞬間,手槍發出“咔擦”一聲輕響。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動靜。
大獲全勝的男人隨手扔了槍,張開雙臂擁過來,仿佛贏得了全世界,笑得肆意且囂張:“謝謝,我來領我贏下的籌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