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阿姨今天傷神了,也該回去休息了,我去喊他們過來,最后和穆哥道個別。”他說完,便朝樹蔭走去。
虞度秋摩挲著手中的玻璃杯,望著他離去的清瘦背影沉默許久,輕嘆:“他現在是一具被責任感驅使的空殼,喪失靈魂了。”
柏朝封好了剩下的酒,回:“責任感也夠了,世界上哪兒有那麼多奇跡呢。”
虞度秋低低地哼了聲:“死去的人不知在哪兒腐爛,我不允許活著的人也在我面前腐爛。”
他俯身,將酒杯與花束一塊兒擺在了墓碑旁,隨后抽出了兩支花。
紀凜帶著穆家夫婦重回墓邊,最后和空墓道了別,夫妻倆看到那兩杯無人喝的酒,眼眶又紅了一圈,說:“你們怕是再也沒機會跟他喝一杯了。”
“沒事的,我也不愛喝酒。”紀凜想必絞盡了腦汁,可說出的安慰仍舊無力。
孟蘭也不想再說這些傷心話,轉移話題道:“這花兒開得真漂亮,度秋,謝謝你。”
“花園里隨便摘的,您喜歡,一會兒我讓人送些新鮮的過去。”虞度秋抽出手中的一枝花,遞給她,“月季代表幸福、光榮、希望。光榮留給穆浩,幸福送給你們。”
紀凜正出神地望著那塊墓碑上的名字,突然間,自個兒眼前一片雪白。
虞度秋笑眼彎彎地看著他:“希望贈予你,紀隊。我向你保證,我們會贏的。”
出園的時候,還是由穆浩爸媽領路。
夫妻倆入園時沉重的心情經過一通發泄傾訴,釋然了許多,虞度秋與他們并肩,時不時地說點俏皮話,老兩口被逗笑了好幾回。
紀凜和幾位保鏢跟在后頭,手里拿著那支意外收到的白月季,左右端詳:“一朵花都能編出那麼多寓意,他可真行。
”
柏朝搖頭:“不是編的,六月的花植冊上寫了,他看過,記住了。”
“……那他記性確實挺好。”
周毅突然發現了盲點:“小柏記性也不錯啊。”
“沒他好,也沒他心細。花園里那麼多花,他獨獨挑了月季,酒窖里那麼多酒,他偏偏選了巴克龍。”
紀凜怔了怔:“他……特意選的?”
柏朝沒有說是或否,只道:“他真正的想法,從來不會掛在嘴上,你懂嗎?”
紀凜似懂非懂,訥訥點頭。
周毅感嘆:“小柏才來三個月,就把我花了十多年才領悟的道理想明白了,后生可畏啊。”
“是他自己告訴我的。”柏朝留給他們一個回味悠長的眼神,加快腳步,走到虞度秋身邊去了。
周毅:“……小柏剛剛……是在炫耀?”
婁保國:“瞎子都看出來了,那得意的表情!”
虞度秋剛和穆媽媽聊完,忽覺身邊多了個人,側目問:“有事?”
柏朝稍稍靠向他,低聲說:“回去我陪你喝酒,喝到盡興。”
虞度秋特意帶的酒無人共飲,正覺意興闌珊,聞言眼睛一亮:“好啊。”
“再陪你下棋,幾盤都行。”
虞度秋的表情凝住,立馬變成了懷疑:“你今天怎麼這麼殷勤?”
“想讓你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啊,只是掃個墓而已。”
“只是掃個墓而已。”柏朝學著他的語氣,“還要這麼多人陪著你,才有勇氣來?”
虞度秋危險地瞇起了眼:“少猜我心思。”
“我猜錯了嗎?”
虞度秋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這兒不止埋葬了穆浩,還有幾位我們家的故人,包括當年綁架我的司機,我不可能開心得起來吧?”
柏朝的嘴唇碰了碰他的耳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虞度秋推開了他過分靠近的腦袋:“沒規沒矩……晚上來我房間。
”
人聲逐漸遠離,墓園重歸幽靜。
天色比來時稍稍暗了些,風力增強,卷起了地上的落葉殘花。
不知從哪兒卷來了一朵完整的白木槿,飄飄搖搖地飛舞、盤旋、最終落下,恰好落在月季花束前,宛如找到了歸處,依偎在側,安然入眠。
作者有話說:
出發前讓小紀發泄排解一下心情,孩子憋太久了(?.?︿.??),馬上進入主線~
第76章
第二天清晨,壹號宮內的花草人畜陸續蘇醒。
洪良章起得最早,近期人手短缺,家里的日常起居都需要他調配人員。周毅第二早,吃完早餐,去了健身房練器械,年近四十依舊肌肉發達,靠的就是這份自律。
婁保國不如他自覺,但仗著年輕健壯,多睡一會兒也沒什麼大礙,何況最近大災小難一連串,難得一夜安穩,愣是睡到了九點才起。
本以為自己已經是最不稱職的了,沒想到去了餐廳,發現還有兩份多余的早餐。
一份毫無疑問屬于最有資格睡懶覺的虞大少,另一份……除了某位不把虞大少放在眼里的小保鏢,還能有誰?
“大哥真是越來越囂張了。”婁保國吃著自己碗里的,惦記著鍋里的,“一會兒少爺要是發現他比自己起得還晚,一氣之下開除他怎麼辦?不如我幫他吃了,假裝他已經起了。”
“要吃就再做,咱們缺人又不缺食材。”洪良章趕緊把另兩份早餐藏起來,也覺奇怪:“小柏平時從來不賴床啊,今天怎麼了?”
婁保國呼嚕呼嚕瞬間干完了一碗大瘦肉粥,滿足地打出一個飽嗝:“昨晚他好像陪少爺喝酒下棋了,難不成睡在少爺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