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知道裴鳴和杜書彥互相看不順眼,但杜書彥畢竟是杜苓雅的親哥,裴卓不敢得罪,語氣相當恭敬。
裴鳴瞥向他,用凌厲的眼神鎮住了胳膊肘馬上就要拐出去的弟弟,回杜書彥:“杜小姐之前對小卓冷冷淡淡,好像沒那個意思吧?況且她剛和度秋解除婚約,怕是還沒走出情傷呢,找小卓無非是想有個人陪著,未必有別的想法。杜總,你還是讓他們順其自然吧,沒必要強行撮合。”
杜書彥笑笑:“阿雅她內向,不好意思說,但小卓對她的好,她心里都懂。我們推波助瀾一把,也沒什麼不好嘛。”
裴卓連連點頭,顯然更支持杜書彥的說法:“謝謝書彥哥,麻煩你了。”
裴鳴恨弟不成鋼,也不想跟杜書彥多廢話,冷聲道:“抱歉,杜總,我們還有事,先回趟公司。走了,小卓。”
裴卓不敢忤逆他哥的意思,慫慫地答應了。
杜書彥看著裴鳴轉身離去,嘆息道:“哎,有個這麼強硬的哥哥,你真是不容易。”
裴卓:“還好啦,我哥他是擔心我,因為我總給他添亂……也給你們添亂了,書彥哥,要不是我送了苓雅那副耳墜,她可能已經和虞度秋結婚了,你應該也覺得虞度秋更好吧……”
“誒,這是哪兒的話,他們本就不適合,早晚要分的。我覺得你很關心苓雅,跟她也很般配,別妄自菲薄。”
裴卓眼睛亮起:“真的啊?”
這時,已經走到遠處的裴鳴回頭,看到自家傻弟弟還在跟仇人有說有笑,立刻高喊:“裴卓!”
被喊全名的震懾力過于巨大,裴卓一個字也不敢多聊了,匆匆道別杜書彥,夾著尾巴溜了。
杜書彥兀自笑了笑:“他比他哥單純多了。”
身后的秘書悄聲回:“不如說是蠢。”
“蠢也比精明好,起碼打交道不費神。咱們失去了一棵大樹,找棵小樹傍一傍也好,起碼他容易控制。”杜書彥邊說邊轉身,看向發言臺的位置,“像度秋他,就太難應付了……咦,他人呢?”
本該站在發言臺前的人不見了,正在應付眾位來賓的是趙斐華,眼鏡被人群擠歪在鼻梁的一邊,手忙腳亂地發著名片:“虞總有急事!先走了!各位對這個項目感興趣的話可以聯系我!”
黑布落下,后臺準備室的門砰!地砸上。
虞度秋被人拽到這兒,甩進了門內,尚未站穩,那人又從身后緊緊擁住了他。
“別去,太危險。”
隔了兩層西裝,男人的體溫倒不明顯,但禁錮他的雙臂力氣驚人,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他一時竟掙脫不開。
“危險哪里都有,所以需要你來保護我,而不是干涉我的決定,我的王后。”
柏朝的臉深埋于他脖頸間,把冰冷的項鏈捂得溫熱,低聲說:“我怕我保護不好你,柏志明的為人我最清楚,我去找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這個打算里不能有你,否則沒法成功。”
“噢,嫌我會拖你后腿?”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出事。”
“那就別讓我出事,用實際行動履行你的職責,而不是讓我為你的無能而退縮。”虞度秋卯足了勁兒,一節節掰開他的手,成功抽身而退,拉開兩米距離后,冷眼瞧他,“我一再對你破例,對你另眼相待,是以為你懂我,會無條件地支持我的一切決定。如果你也要攔在我面前,那很抱歉,我隨時能讓你消失。
”
柏朝仍以擁抱姿態張著雙臂,懷里卻是空的,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的眼神總是深沉而遙遠,鎮靜而漠然,不徐不疾,仿佛沒有任何情緒。說好聽點兒,叫無欲無求,說難聽點兒,或許叫麻木不仁。
但在這一瞬間,虞度秋似乎看到了一絲稍縱即逝的痛苦。
消失的速度太快,往他心上鋒利地割了一刀,便無影無蹤了。
只剩下一如既往的、如深潭般的沉寂。
“……不用隨時,就現在吧。”
虞度秋沒聽明白:“什麼?”
“你繼續你的計劃,我現在就消失。”柏朝沒再多說一句話,甚至沒有一聲道別,干脆果決地轉身,毫無留戀地大步走了出去,砰!地關上門。
虞度秋的手抬了抬,終究沒能說服自己追上去。
短暫的回音在小小的準備室內回蕩了片刻,便歸于寂靜。
被聲音震退的空虛如洪水般席卷而歸,填滿了整個房間,溺水般的窒息感令房間中央孤零零站著的男人呼吸不暢,胸口發悶。他撐著桌子緩緩坐下,手指無意間碰到了一樣冰冷的東西,扭頭一看,是咖啡杯。
里邊溫熱的咖啡早已冷了,寒意刺得手指微疼。
突然間,門又開了。
虞度秋猛地抬頭,同時低吼:“你竟然敢——”
進來的是趙斐華,被他吼得一哆嗦:“我、我怎麼了?”
沖到喉間的怒氣頓時成了啞炮,虞度秋怔了怔,無奈咽下,疲憊地撐住額頭:“什麼事?”
趙斐華看出他情緒不對,難得老老實實地匯報了情況,沒帶一句廢話:“徐隊讓我跟你說一聲,他們已經在查抹谷地區了,他讓柏朝做好準備,可能很快就要隨警隊出發了。
我剛才看到柏朝想跟他說這事,但喊了幾聲他都不理我,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