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姜勝那樣被散養在外的養子,都在柏志明的教唆下走上了犯罪道路,為何柏志明養在身邊十幾年的孩子,卻絲毫不受影響?
“我跟他們不一樣。”柏朝勾住他的小指,側過身,抵著他的肩,輕聲說,“我遇見了你。”
虞度秋突然理解了為什麼有人愛聽華而不實的甜言蜜語,的確悅耳動聽,不過他還不至于戀愛腦到被三兩句情話糊弄過去,趁其他人不注意,掐了把男人勁瘦的腰:“老實點,晚點再審問你。”
柏朝坦然以對:“事實如此,隨便你審。”
一行人進了監控室,透過單向玻璃,可以看見劉少杰已經坐在審訊室里頭了。
按照看守所的規矩,他剃了很短的平頭,樣貌只能說是平平無奇,但眉宇間透出一股悍匪般的痞氣,乍一看挺有男人味,打扮打扮應該能去酒吧釣一些鐘愛這款的姑娘。因為是夏天,他身上就穿了件看守所發的馬甲,露出兩條肌肉賁張的手臂,在看守所里待了大半年居然還能保持這樣的身材,可見這人意志力有多強悍。
昌和看守所的審訊室比新金分局要嚴格些,鐵制的椅子固定在地面上,扶手間有檔板,劉少杰坐上去后便被檔板鎖住了,站不起來,面前還有一堵鋼化玻璃,根本別想襲警。
徐升看見這情景,想了想,說:“小紀,我看這兒挺安全的,你跟我一塊兒進去審吧。”
紀凜驚訝:“不行,老彭沒批準,你讓我旁聽已經很冒險了,我不想連累你。”
“都是為了破案,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老彭還能把我開除了?”徐升不在意道,“這個猜測是你提出來的,你更了解怎麼審問,劉少杰這人精得很,我們可能就這一次機會,不能失敗,你就當幫我忙。
”
“徐哥……””紀凜心中涌上暖流,剛要答應,一旁的虞度秋舉起了手:“我也想進去。”
徐升、紀凜:“你在外邊老實待著!”
虞度秋眼睜睜地看著他倆走了進去,扭頭問自己的三位保鏢:“我是不是對他們太客氣了?他們不會不知道我隨時能弄死他們吧?”
坐在一旁調試設備的小民警輕咳了聲:“說話注意點兒。”
虞度秋無辜道:“開個玩笑,別當真。”
聽著可不像玩笑……小民警一時無言以對,好在也不用他說多什麼,里邊兒已經開始對話了——
劉少杰的神態相當從容,或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甚至對紀凜友好地打了個招呼:“紀警官,好久不見啊。這位是你同事?幸會幸會。”
但馬上就開始嘴欠了:“你最近沒來看我,我還以為你已經破案了呢,沒想到還是得來求我啊,哈哈,大半年了連個兇手都抓不住,你這刑警怎麼當的?”
紀凜跟他打交道不止一次兩次,起初還會被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如今已經習以為常了,完全沒被他的冒犯性言語激怒,舒展身子往后一靠,一派勝券在握的自信姿態,說:“這位是幫我一起查案的徐警官,我倆今天來,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劉少杰無所謂地聳肩:“你問吧,反正你們來幾個人都一樣,別想從我這兒得到有價值的信息,雖然我什麼都知道。”
婁保國聽見這句話,“呵”了聲:“這小子夠囂張的啊,民警同志,你們沒有采取一些‘特殊’手段教訓他嗎?對這種人不能太溫和。”
小民警不敢跟這些外人透露太多,只道:“在合法范圍內能使用的所有手段,我們都用過了,他似乎經受過專門的反拷問訓練,意志力非同尋常,奈何不了他。
”
周毅:“他好歹愿意跟警察交流,有些犯罪分子問什麼都不答,跟死人似的,那才叫難搞。”
小民警無奈:“可他答的都是假話、廢話,根本沒用。”
“假話、廢話未必沒用。”假話大師虞度秋道,“如果能從他的言行舉止中辨別出他在撒謊,說明他想掩蓋一些真相,也不失為一種線索。”
審訊室內的防撞軟包墻起到了良好的隔音作用,監控室里的人能通過揚聲器聽見里邊人的對話內容,而里邊的人應當是完全聽不到外頭聲音的。
但劉少杰卻陰森森地掃了眼看不透的單向玻璃:“我猜外頭還有警察吧?有你領導嗎?如果你什麼也沒問出來,會不會被降職啊?”
還沒進入正題,心理施壓戰術便開始了。外頭若是真站著彭德宇或馮錦民,紀凜或許會有點兒緊張,但一想到外頭那倆神經病不知又在干什麼傷風敗俗之事,他只想冷笑,壓根沒把劉少杰的話當回事,答都懶得答,直接繼續剛才的提問:“你有過正經工作嗎?我是指那種朝九晚五、每月拿薪水的工作。”
始料未及的一個問題,看似與案子風馬牛不相及。
劉少杰聽多了諸如“你的同伙是誰”、“作案工具在哪兒”之類的冰冷拷問,耳朵都快起繭子了,突然來了個這麼接地氣的問題,回答的興趣也濃了些,興致勃勃道:“沒有,你們不是把我查了個底朝天麼?這都不知道……怎麼,打算放我出去找工作了?可以啊,我愿意,等我出去了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