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目前的速度,只要姜勝的電話再持續個一兩分鐘,柏朝就能掙脫束縛,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搶走方臉的槍,一氣呵成地射中姜勝和黃毛。
虞度秋正這麼規劃著,突然看見姜勝轉身朝他們走來了。
不知耳機里的人對他說了什麼,他臉色有些猙獰。
“怎麼樣?你們有沒有商量出——”虞度秋想找些不痛不癢的話繼續拖延時間,然而姜勝根本沒有理他,直接朝他身旁舉起了槍——
“砰!”
耳朵清晰無比地聽見了一聲痛苦的悶哼,虞度秋呆了呆,身體比思維快一步反應過來,緩緩轉向身旁——柏朝左臂上多了個洞眼,逐漸滲出刺目的鮮血,染紅了雪白干凈的襯衫。
“沒事。”柏朝咬緊牙關,雖沒痛哼出聲,但因咬合過于用力而發出咯咯輕響,鼻尖滲出涔涔冷汗,語調卻聽不出一絲異樣,“不是真槍,別怕。”
虞度秋剛回過神,又愣住。
姜勝聽不懂這話想表達的真正含義,以為他瞧不起自己的槍:冷笑道:“就算不是真槍,也能斃了你,沒對著你腦門就不錯了。虞少爺,現在能說實話了嗎?”
這一槍開得猝不及防,連黃毛和方臉都嚇得不輕,瞬間從地上彈起來,結結巴巴道:“姜、姜哥,不是說不用殺、殺人的嗎?”
“計劃有變。”姜勝信口胡謅,“電話里那位說死了人他來擔責。”
黃毛和方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害怕和退縮。
搶錢不過是奪走些身外之物,虞度秋這麼有錢,這麼年輕,以后還能再賺,并不會造成致命打擊,所以二人實施起來心理負擔沒有太重。
但殺人就不一樣了。
需要的心理素質根本不在一個維度。
黃毛和方臉顯然不具備這樣的心理素質。
虞度秋迅速從怔忪中清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此刻急轉直下的處境:改造過的射釘槍威力幾乎與正常手槍不相上下,柏朝被射穿了手臂,流血不止,拖太久可能會失血過多,而且手臂受傷必然會影響割繩的速度,越用力流血越多……
流血……槍傷……
他不由自主地又看向那個黑漆漆的洞眼,死死盯著,眼前逐漸開始出現重影,槍洞一會兒出現在柏朝手臂上,一會兒轉移到了額頭上……他的潛意識告訴他,不能去想了,可他的腦子忍不住。
頭痛欲裂。
“不是你的錯。”柏朝冷不防地說。
虞度秋從暈眩的幻象中迷茫地抬眼:“什麼?”
“無論我今晚發生什麼,都不是你的錯。”柏朝甚至對他吃力地笑了笑,“其實我剛剛說你殘忍,只是想博點同情,我知道以我的所作所為,你對我已經很仁慈。”
虞度秋怔怔地看著他,眼前的重影漸漸散去,視野恢復清晰,目之所及,唯此一人。
“你們要是怕就滾遠點,我自己來!”姜勝的怒斥猛地炸開,虞度秋驚醒,轉頭看去,只見黃毛和方臉瑟瑟縮縮地擠在一塊兒,低著頭挨訓:“那姜哥你、你上吧。”
這兩人也不算特別笨,自己不敢開槍傷人,就讓姜勝一個人上,這樣即便事后被警方抓住,自己也不用擔主要責任。
姜勝正嫌他們兩個拖后腿,當即撇開他們走回二人面前,蹲下一把掐住虞度秋的雙頰,迫使他仰頭直視自己:“虞少爺,你可看見了,我的槍不是擺設。
再問你一遍,有其他的錢包嗎?”
“……沒有。”虞度秋深吸一口氣,聲色俱厲道,“不信你繼續在我電腦里查,我所有的商業資料都在里面。”
只要能再拖幾分鐘,他們仍有機會,柏朝當初單手就能掐住他脖子,此刻即便傷了條手臂,應該也不太影響行動力……
然而姜勝沒這麼好騙,說:“你敢讓我查,那應該查不出什麼東西,我還是繼續等你想辦法吧,狗急了都會跳墻呢,虞少爺這麼聰明的人,被逼急了,應該能想出讓我今晚拿到五十億的好點子吧?”
虞度秋冷銳如箭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仿佛要將他盯個穿膛破肚:“要籌齊五十億必定會引起銀行、警方的注意,就算你們能成功拿走,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把錢洗干凈,你確定要冒這麼大風險?你究竟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你管我做什麼。那就請虞少爺想個沒風險、不會引起注意的方法。”
“不存在這樣的方法。”
姜勝陰惻惻地冷笑:“看來剛才那一槍的威懾力還不夠大啊,你壓根不關心別人的死活嘛,非要射到你自己身上才會疼是嗎?”
“嗯,我會疼。”虞度秋勾起一個比他更森冷瘆人的笑,紅血絲從眼眶向內猙獰蔓延,“但你會死,姜勝。知道對我開槍的下場嗎?哪怕今晚你逃了,只要你還活在這地球上,七大洲四大洋,我虞家都能把你揪出來繩之以法。持槍入室搶劫,最高可判死刑,你懂法嗎?聽清楚了嗎?做好送死的準備了嗎!”
振聾發聵的怒音回蕩在整間音樂廳內,令人膽顫心寒,久久不散。
“撲通!”方臉男腿一軟,跌倒在地:“死、死刑……姜哥,你、你可別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