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度秋竟沒被這一下推倒,冰冷如刀的目光剜過推他的黃毛,后者不自覺地脊背一涼,咽了口唾沫,問:“姜哥,這小子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姜勝明顯比另兩人年紀小,卻被喚作“哥”,看來是以實力論地位。
“怎麼能說我們虞少爺有問題呢?他只是自大慣了而已。”姜勝手里的槍始終未放下,臉上的笑容卻無害,“虞少爺這麼一說,是有點熱了。你們倆快把他綁了,去開個空調。”
他邊說著,邊用沒拿槍的那只手將一邊袖子捋了上去。
虞度秋的瞳孔微微一縮。
姜勝的袖口卡在了上臂中央,半截青黑色的火苗從袖子底下冒了出來,宛如來自地獄的幽幽鬼火。
虞度秋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乖乖讓黃毛綁了,走到柏朝身邊坐下,短短幾秒間大腦飛速運轉——
每個入職壹號宮的員工應該都做過詳細背調,為什麼沒有查出來姜勝的問題?是負責招聘的人事玩忽職守?還是說,姜勝的履歷貨真價實,只是人事沒查到他還負責接在國內收海外毒|品郵包?
后者的可能性居高,畢竟連警方也還沒查到他頭上……
等等。
虞度秋腦中霎時間一片雪亮。
姜勝還不知道,他們已經發現郵包案中的毒|販是他,也就是說,姜勝以為他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所以剛才只字未提毒|品,所以拿的槍也不是真槍。
這些人想把今晚的事偽裝成普通的入室搶劫!
黃毛和方臉找了半天才找到中央空調的開關,按下去之后,天花板上立即送來一陣陣涼風,體感登時舒坦許多,二人接著又走回來,草草搜了遍身,主要拿走了手機、手表和戒指,對他倆脖子上掛的奇怪首飾不感興趣,想來是不識貨。
“說吧,你們想要多少錢?”虞度秋先發制人,裝作不知他們的來歷。
姜勝蹲下,槍桿子挑起他下巴:“虞少爺,你真是我見過最有意思的人,就不怕我們是來殺人滅口的嗎?”
虞度秋剛要開口,背后的手突然被人輕輕碰了下,一樣堅硬小巧的東西勾了勾他的手指,帶著些許手心握過的體溫。
他側目看向身旁的人,柏朝也回看他。
是什麼東西……虞度秋剛冒出困惑,忽然發現,柏朝耳朵里的無線耳機不見了。
明明進門前還在。
對了!是剛剛摔倒摸頭時悄悄摘下的,難怪搜身時沒被發現。假如婁保國和周毅這會兒還沒摘耳機,應該能聽見他們的全部對話內容。
小柏眼狼……這是在安慰他別害怕呢。
虞度秋沖他一笑:“死有什麼可怕的,和愛人死在音樂廳這種浪漫的地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柏朝怔了怔,眼中浮現出短暫的光亮,然而很快明白了他說這話的意圖是為了傳遞情報,眼神又黯淡了。
虞度秋沒管他,轉頭對姜勝道:“而且我覺得,你的目的不是殺我,否則剛才在門口就能動手了,為什麼要綁我們、綁他們?你也不想制造命案,是吧?”
但愿周毅和婁保國能聽見,否則這些暗示就白說了。
姜勝仿佛聽了一場精彩的演講,神經質地為他鼓了鼓掌:“虞少爺確實聰明,既然這樣,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們要的不多,就五十億。”
“……”虞度秋嘴角一抽,“你該不會天真地以為,我身價百億,就有一百億現金吧?你今年幾歲?讀過書沒?”
姜勝不帶溫度地笑了笑,將右手的槍換到了左手。
突然間,毫無預兆地揚手,一拳頭狠狠砸下!
虞度秋反應迅速,及時偏頭,沒被砸中鼻梁,但距離太近避無可避,臉上還是挨了這重重一下。姜勝年紀小力氣卻大得驚人,這一拳頭砸得他顴骨差點粉碎,被縛的身體在沖擊之下也沒能穩住平衡,倒向柏朝身后。
不遠處的洪良章看見這一幕,悲痛地發出嗚嗚哀鳴。
“安靜點,老東西,我又沒殺了他,慌什麼。”姜勝不耐煩道。
虞度秋疼得臉頰抽搐,費勁地睜開眼,朝老人家送去一個安撫性的微笑,忽覺這小柏眼狼實在沒良心,居然不回頭關心一下他的傷勢。
平時嘴上說得好聽,我可以為你去死,我一定死在你前頭,真到了關鍵時候,還不是只顧著自己……嗯?
虞度秋定了定睛,確認了自己沒看花眼。
柏朝被綁住的手不能活動,但手指依舊靈活,正沖著他反復勾起手指。
什麼意思?這個時候調情?
虞度秋吃力地伸長脖子,輕輕咬了下他不安分的手指。
“…………………………”
柏朝倏地收回了指頭,但很快又伸出來,這回觸碰到了身后人的臉,并順著臉頰摸到了下巴,再往下就摸不著了。
他的指腹很燙,或許是剛才緊握著耳機的緣故,也可能是廳內空調剛開,空氣依舊帶著夏夜高溫,總之,微微出了層薄汗。
撫摸肌膚的觸感,有些滑膩。
很像那個炙熱的六月末。
他們多次接吻的那天,也是真相敗露、走向決裂的那天。
[你敢說,你一秒也沒心動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