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財力和人脈,即便身在國外也可以遠程指揮,何必親身涉險?
短短半年間,自己的摯友生死未卜,自己的親二叔在面前跳樓身亡,自己身邊的人密謀詭計,自己被追殺差點丟了性命……正常人都會崩潰,虞度秋就算腦子再不正常,真的能做到無動于衷嗎?
盧晴昨晚當了回公主,平添了幾分公主病,多愁善感道:“不過最可憐的還屬咱們,人家好歹富可敵國,咱們是賺著賣白菜的錢,操著賣白-粉的心。抓住的人得放了,沒抓住的人還不能抓。”
“……”紀凜心里剛冒出點兒對虞度秋的同情,立刻被這番話狠狠按了下去,“行了,別絮絮叨叨了,跟老彭打報告辦手續去,派人繼續監視董永良,姓虞的不追究是他的事,我們還得順藤摸瓜。”
“啊?兇手不會這麼傻吧,明知我們會監視還聯系他?”
“說不準,兇手現在給我的感覺就是不太聰明,身份基本已經被我們識破了,菜得很。”
盧晴小聲:“菜你還抓不住,豈不是說明你更菜……”
“……你再小聲這里也就我們兩個,我聽得見!”
審訊室的門在身后關上,虞度秋獲得了一瞬間的清凈,但耳朵隨即被更多噪音占據。
公安局的長廊上不乏行色匆匆的警察,倒不是新金區近期犯罪率上升,而是因為專案組為了調查三起謀殺案,這段時間二十四小時輪班搜查區內的娛樂場所、出租屋、酒店等地,沒尋到LSD的蹤跡,卻意外抓獲了不少嫖-娼賣-淫的、聚眾賭-博的,甚至是吸白-粉的。
大案沒破,今年的績效算是提前完成了。
走廊上的多數人瞧見這位一頭銀發、室內戴墨鏡的奇葩,難免回頭多看兩眼,心里尋思著,這位應該是做鴨或者情感詐騙進來的,這臉這身材,哪個女人男人看了不犯迷糊?
虞度秋抬表輕點兩下,呼叫了帶著女兒不知在哪兒參觀的周毅,預計兩分鐘內能趕過來。
他如釋重負般輕吐一口氣,邁出步子——然而多日的舟車勞頓和超長時差給了大腦一記悶錘,暈眩感突如其來,他始料未及地趔趄一步,勉強穩住身形。
這時,旁側伸過來一條男人的手臂,攬住了他的肩。
光看這手臂上結實的肌肉、和這寬厚修長的手、干凈平整的指甲,就知道是位自律又健壯的年輕警察。
虞度秋心思一動。
他對這個職業不太感冒,可最近身邊的某位保鏢太過張狂了,他有點束手無策,急需借助外力挫其銳氣。
這位看著就很合適。
“謝謝……不好意思。”虞度秋微笑著抬頭,心想,只要對方長得過得去,就試試能不能帶回去,讓某人看看,他多的是優質備選,別太得意忘形——
“不客氣。”
“……”
這位“警察”長得豈止是過得去,簡直是相當可以,可以到虞度秋開始懷疑,剛才的回頭率或許大半不是因為自己。
“……你怎麼來了?”
“來接你回去。”
“老周會接我,那輛車要B照以上才能開,你有嗎?”
“有,就算你坐的是飛機游艇,我也能開,你當私人雇傭保鏢是吃干飯的嗎?”
虞度秋使出殺手锏——以權服人:“我沒讓你來,你不聽我話,自己回去。”
平心而論,和一身臟臭的紀凜以及眼淚鼻涕齊流的董永良待了半天,突然遇上這麼一位清爽俊朗的大帥哥,著實是煩悶和色-欲的雙重釋放。
但昨晚那個很淺很短暫的吻,像在他們之間蒙上了一層曖昧的紗。
虞度秋的喜歡向來簡單粗暴,看上誰就把誰搞上床,膩了就打發走,接著搞下一個。
柏朝不愿意上他的床,卻要他的喜歡。
他們不是一類人,卻得了一類病:自大癥。都以為世界要繞著自己轉。
“你不用太介意昨晚的事。”年輕男人的力氣很大,攬著他的力度像挾持,帶著他往外走,“我有的是耐心,只要你別惹我生氣。”
虞度秋感受到了紀凜被搶臺詞時的惱火,正逢心情差,反唇相譏:“惹你生氣又怎樣?你也要害我?”
柏朝搖頭,低聲說:“不至于,舍不得。”
虞度秋一愣,突然安靜了下來。
正值警局上班時間,多數人從外往里走,他們兩個逆著人流,又形象突出,在眾人的矚目中出了公安局。超長普爾曼停在前方不遠處,收到指令的老周已經候在車旁了,周楊果逗著廣場上正在訓練的警犬幼崽,笑得像六月盛開的向日葵。
“早上沒有大太陽,不用帶墨鏡。”柏朝隨手摘下,對上虞度秋偏淺的眼眸,“也不用擔心暴露自己的情緒,人類在面對離別時自然而然地會脆弱、會難過,別人就算看出來了,也不會嘲笑你,否則只能說明他們沒有人性。”
虞度秋哈地一笑,正欲開口,被一根手指堵住了嘴。
觸感溫熱,略微粗糙,像極了昨晚那個吻。
柏朝輕輕拂過他的嘴唇:“新主廚招到了嗎?”
在這種場合這種時刻調情,一般人會覺得荒唐。
可虞度秋挺喜歡,淤積在心里的某些情緒,忽然就被沖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