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永良莫名打了個寒顫。
“董師傅,我這一趟出國,被你家少爺搞得心情很差。”紀凜的聲音透出睡眠不足的暗啞,和令人膽寒的憤怒,“你要是繼續避重就輕,跟我打太極,別怪我不尊老愛幼。”
玻璃后的虞度秋輕笑:“原來你們平時是這麼審問的?”
盧晴也不知道紀凜今天吃錯了什麼藥,好巧不巧還被外人看見了,這如果傳出去,引發了不利輿論,紀凜又得在大會上做檢討,那丟的可是全隊的臉,包括她在內!
“只是嚇唬嚇唬而已……不會真的怎麼樣啦。”
“是嗎,好可惜。”
“……”
“口頭威脅沒用,董師傅跟了我這麼多年,見多了大場面,紀凜嚇不到他,他怕的是我。”虞度秋篤定道。
果不其然,董永良只是驚詫了片刻,并沒有露怯,囁嚅道:“我真不能說……會害了我家里人……”
“你不說,一樣會害你家里人。”
董永良倏地抬頭望向門口!
虞度秋關了門,擰上鎖,將剛反應過來的盧晴擋在了門外,從容走來:“而且我向你保證,我的手段,一定比收買你的那個人殘忍得多。”
紀凜瞧他給自己拉了個椅子,當自己家似地,冷森森道:“誰讓你進來的?”
虞度秋正要說話,忽然眉頭一皺,拖著椅子往旁邊挪了挪:“紀隊,我只聽說你被環衛工打了,可沒聽說你掉進廁所了啊。”
“誰掉進廁所了!是那些大媽的掃把剛掃過排水溝!”
“這樣,難怪。”虞度秋忍耐著捂住鼻子的沖動,勉強正襟危坐,面向董永良,抬了抬下巴:“怎麼說,董師傅?”
董永良在見到他的那一瞬就成了驚弓之鳥,強弩之末,企圖打出最后的感情牌:“少爺……看在我給您做了那麼多年飯的份上……您能不能原諒我的一時糊涂……”
虞度秋百無聊賴地玩著自己干干凈凈的手指,誰也不清楚他墨鏡后的眼睛究竟在看誰:“你老婆生了場大病之后好像受不得刺激吧?如果她知道你被拘留、你的女兒被公司辭退、你的外孫被學校退學,會是什麼反應?”
董永良如遭雷劈:“少、少爺,跟他們沒關系,都是我一個人做的……”
紀凜也不同意:“二十一世紀了你搞什麼連坐,這兒是你行使私權的地方嗎?頭頂有監控,注意言辭。”
“二十一世紀了還有人玩兒下毒這麼封建老土的把戲呢,若不是知道你背后有人,我真懷疑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主意,現在哪兒有年輕人搞這一套。”
董永良冷汗直下,幾乎想給他跪下,可雙手被手銬牢牢銬在了椅子扶手上,動彈不得。
虞度秋看著他干裂蒼白的嘴唇哆嗦了會兒,慢悠悠地補充:“不過呢,如果你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我可以保證你家人的安全。”
紀凜冷哼:“別搶警察的臺詞,你以為我們沒跟他說嗎?嘴皮子都快說破了,他不信有什麼用——”
“您說真的嗎?”董永良渾濁的眼珠瞬間亮了,仿佛一直閉口不談就是為了等這句話。
紀凜愕然:“你信他,不信警察?”
“少爺的承諾……從來不會食言。”
“也不是從來不會,偶爾會忘記,比如喝醉的時候。”虞度秋不知想起了什麼,懊惱地揉了揉太陽穴,“不過現在很清醒,我可以給你這個承諾。”
董永良長長地松了口氣,多日的提心吊膽終于放下:“少爺,我承認我是一時貪心,可還有個原因,就是……我實在沒法拒絕那個人的命令啊……”
一刻鐘后,監控室門開。
盧晴帶著耳機聽完了全程,對早已預料到的結果并不驚訝,只是對某位不守規矩的大少爺感到氣惱,待虞度秋一出來,就指著他警告:“虞先生!你再這樣目無法紀,我要上報給我們局長了!”
“盧小姐別生氣,我們現在分分秒秒都很寶貴,一些繁文縟節能免則免,有助于提高破案效率。”虞度秋一攤手,甚至洋洋得意,“你看,你們兩三天都沒解決的事,我一刻鐘就解決了。不用謝。”
紀凜跟在后頭關上門,啐道:“你來干什麼?昨天剛說各走各的路,今天就來干涉我們的路?”
虞度秋后腰靠上桌子,長腿交疊支地,說:“和你一樣,認識多年的人離開了,難免有些不舍。”
“……什麼意思?”
“你今早去怡情酒吧了是嗎?”虞度秋了然一笑,“想穆浩了?去紀念他?”
“誰去那晦氣地方紀念他,要去也該去墓……”紀凜頓住,喉結動了動,似乎咽下了一句難以說出口的話,“……我只是通過這次出國,深深意識到你這人的神經質和不靠譜,穆浩能給你留下線索,找你商量事情,怎麼就不找我這個同學兼同行?我不比你可靠多了?所以我就去那兒看看有沒有遺漏疏忽的地方,或許……他也給我留線索了呢。”
紀凜越說到后邊聲音越輕。
盧晴很沒眼力見兒地問:“查到了嗎?”
紀凜沒好氣:“你看我的樣子像查到了嗎?”
盧晴瞧著他亂成鳥窩的頭發,搖頭嘆息:“誰讓你去招惹中國大媽,那可是地表最強物種。”
虞度秋寬慰:“想開點,或許穆浩只是覺得這件事太危險,不想讓你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