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凜緊握著拳頭,邁出一步:“虞度秋,說實話,我個人主觀上認為你是無罪的,但不排除你自導自演了一出槍擊案、洗清自己嫌疑的可能性,倘若你一再隱瞞真實意圖、蓄意蒙騙警方,你的可信度將大打折扣,難道你想被警方視為重大犯罪嫌疑人嗎?”
虞度秋滿不在乎:“威脅我沒用,我的律師團隊比你更懂法。還有,你最好別再往前,小柏眼狼要掏槍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柏朝的手已經伸向腰后——他始終待在外邊,沒有被入場口的安檢人員收走槍。
紀凜印象中的柏朝是講道理的,起碼會制止虞度秋的種種不當行為,但剛才挨了偷襲,又不那麼確定了。
這家伙好像不允許自己以外的人教訓虞度秋。
“柏朝,他也騙了你,你不想要個說法嗎?”
被點名的男人目光沉冷,盯他如盯敵人:“如果他只騙我一個,我會收拾他。如果他騙了所有人,我就要保護他。”
這話讓虞度秋都歪了下腦袋:“為什麼?”
柏朝側目:“因為這說明,你很沒安全感,不相信任何人。”
虞度秋慢慢咧開一個笑,兩排白牙在背光下陰森森的:“不,我只是覺得你們會拖我后腿而已,別總以為自己很了解我,你好像一個惺惺作態妄圖引起我注意的小屁孩。”
不知哪個詞觸到了柏朝的笑點,他唇角一勾:“你被說中的時候就愛否認。”
紀凜杵在一旁當了半天空氣,不耐煩地吼道:“姓虞的!別磨嘰了,快給我一個肯定的答復!”
“目前給不了。”虞度秋干脆回絕,“我不希望有人打亂我的棋局,抱歉紀隊,你是一顆值得信賴的棋子,我會經常用到你,輪到你出擊的時候,你就會知道我的意圖了。
我不強求你信任我,你只需要知道,起碼在穆浩的事上,我們是同盟,我所隱瞞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查出真兇。人人都有自己不欲為外人知曉的秘密,我相信你也有。如果穆浩還活著的話,應該也不希望他的兩個朋友反目成仇。”
紀凜眼中的熊熊烈火并未熄滅,但聽完最后句話,火光猛地一跳,逐漸掩藏到了理智之后。
虞度秋明白他的軟肋在哪兒,也狠狠拿捏住了,等著他一點點冷靜下來,最終無可奈何地妥協。
紀凜捋了把凌亂的頭發,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我可以暫時不追究你的隱瞞,但如果你影響我們查案,你要承擔妨礙公務的后果——還有兩個要求,你必須遵守。”
“愿聞其詳。”
“第一,別再開我和穆哥的玩笑,很不尊重他。”紀凜啪啪拍去身上和臉上的灰,力氣出奇地大,像在抽打自己,“第二,他的尸體還沒找到,不要說得好像他已經死了。”
虞度秋嘆息:“紀隊,你可真是……”
紀凜瞪眼一指,他只好住嘴:“好,不開玩笑,也不說喪氣話,我們盡量找到他,無論他成了什麼樣子,都帶他回家。”
“這才像句人話。”
玻璃門一開一合,露臺上少了位盛氣凌人的刑警。紀凜臨走前虎視眈眈地瞪著主仆二人:“杜苓雅被你甩了真是因禍得福,誰他媽受得了你這種整天疑神疑鬼的人?還有柏朝,我真是看走眼,以為你是個正常人,你倆就該鎖在一起,永遠不分離,別禍害他人了!”
玻璃門“砰!”地撞上,逆著滑軌彈回去一半,戰戰兢兢地震顫著。
柏朝重新關好門,轉身看向靠著圍欄的人——
月光傾灑在被晚風吹皺的湖面上,仿佛撒下無數顆耀眼的細鉆,隨著層層漣漪起伏閃動,更襯得夜色迷人。
虞度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柔順光滑的銀色發絲在夜風中飄揚,比湖面更奪目。
“護主有功,破例給你再做套西裝吧。”
“不用。”柏朝反手抽出腰后的手槍。
虞度秋眉梢一揚:“要殺我?”
柏朝緩步向前,咔噠一聲給槍上了膛:“你覺得呢?”
“今天是冷落了你,但也不至于這麼記仇吧?”
“我很記仇,可以記一整天,幾個月,甚至十幾年。”柏朝停在離他一步之遙的位置,“你說這里是我的主場,為什麼不讓我待在你身邊?”
虞度秋捏起頸間的刀片項鏈,在手中把玩:“一山不容二虎,一國不容二君。棋局中的國王本就虎狼環伺,絕不該再被己方的王后挑釁。”
“我不是挑釁,我只是希望你能信任我、認真對我。”
“憑什麼?憑你說幾句自以為動聽的情話?憑你來路不明的‘深情’?你當我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嗎?”
柏朝默然凝視他良久,一聲輕輕的嘆息隨風飄來,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我原本不想主動提,可你記性真的很差。”
虞度秋莫名:“什麼?”
柏朝低聲說:“你記不記得,你十八歲出國前的派對,是在一棟別墅里辦的?平義市的西郊別墅。”
虞度秋一愣:“對,怎麼?”
“那你記不記得,你在派對上喝醉了,吻了一個男孩?”
“不記得,我那天似乎醉得不省人事……”虞度秋驀地睜大眼,“你可別跟我說那個男孩是你。”
柏朝又向前了半步:“這就是我時常看你不爽的原因——你總是隨便撫摸一下流浪狗,轉身就忘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