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太太詫異:“這種頂級珠寶用來送人?那可真是大手筆,我都要思量再三,哪位收藏家會如此慷慨?”
“說得也是,她哪兒有收藏這種珠寶的朋友……等等,還真有一個……裴卓!”虞度秋情不自禁地提高了音量,說完仿佛后知后覺似地,立刻降低,控制在周圍幾人的聽覺范圍內,臉色尷尬,“抱歉,失禮了。只是剛好想起,我未婚妻有位愛慕者,是做珠寶生意的。”
紀凜眼皮一跳,突然直覺不對勁,很不對勁。
虞度秋向來不喜家丑外揚,曾經因洪良章不小心泄漏他和虞文承吵架的事而罰了工資,眼下卻主動言明杜苓雅接受了其他男人的昂貴禮物。
總不可能是想顯擺自己的綠帽子。
布朗太太聽到這個名字之后一愣,顯然對這個中文發音有印象,掩嘴低呼:“裴卓?裴氏珠寶開采公司的業務經理嗎?”
“對,他是我未婚妻的同學,您認識他?”
“嗯,上上周我們剛見過面,協商了一項為期五年的銷售協議,裴氏將在有效期內將為我們供應珠寶。不過他們還想提高訂單價格,協議有待商榷。”
虞度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布朗太太聽了剛才的話,哪兒能不懂他的意思,不待他挑明便迅速接上:“虞先生,裴氏不是我們在東亞地區的唯一選擇,如果你有意見……”
“我哪有什麼意見。”虞度秋給了賈晉一個眼色,心領神會的賈晉旋即緊緊縫上了嘴,不再翻譯接下來的內容。
虞度秋上前半步,壓低聲音:“不過我認為,身為業務經理,在自己公司業績下滑之際,偷偷將這麼優質的寶石拱手送人,而非用來提高外界對公司的關注度與認可,實在是目光短淺……與他們合作,您覺得您能拿到質量最好的那批寶石嗎?”
布朗太太仔細一品,抿唇微笑:“虞先生說的沒錯,看來我有必要再挑選一位更真誠的供貨商,謝謝提醒。”
虞度秋退至社交距離,牽起布朗太太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我什麼也沒提醒,一切都是您做出的明智決定。”
布朗太太哈哈笑道:“虞先生,論明智,在場誰能比得過你呢?”
兩人相視而笑,舉起杯中香檳,輕輕一碰。
鐺!的一聲清越脆響,紀凜腦海中仿佛炸開了一道閃電,瞬間一片雪亮,什麼都明白了。
虞度秋一飲而盡,空杯放上服務生的托盤,找了條同樣的借口,轉身離開。
紀凜快步跟上,與他并肩而行,心情堪比吃了十只蒼蠅:“草!我還是低估了你的奸詐程度,我這麼勞心勞力地跟來美國保護你,你居然騙我!”
虞度秋訝異地睨他:“你發現的速度比我想象中快啊。”
盧晴提著裙擺跟上,仍處于狀況外:“怎麼了紀哥?怎麼突然這麼激動?”
紀凜頭一回被人牽著鼻子走了上萬公里才反應過來,說不清涌上來的究竟是憤怒居多還是屈辱居多。原以為今晚安保嚴格,不會發生意外,誰曾想,最大的意外竟來自他身邊。
“他這次出國有兩個目的,見教授只是其中一個,更重要的另一個,他根本沒跟我們說!想瞞過我們所有人!”
盧晴奇道:“他還能有什麼目的?”
“你仔細想想,怎麼可能這麼巧,裴卓這次的合作方剛好在附近?剛好受邀參加晚宴?剛好他讓你戴了件和杜苓雅相似的紅寶石首飾?這些全都是他刻意安排的!”紀凜指著虞度秋的鼻子,“難怪你都決定解除婚約了,還帶杜苓雅一起來美國,如果沒有發生董永良的事,今晚就是她陪你出席,你就可以假裝不經意地拆穿她的謊言,理直氣壯地提出解除婚約,同時搞黃裴卓的生意,對不對?”
“對。”虞度秋承認得痛痛快快,坦坦蕩蕩,“這樣不是很好嗎?既不與杜家撕破臉,讓杜書彥于心有愧,繼續幫我的忙。又重挫了對手的銳氣,我也能獲得自由,一箭三雕。”
紀凜冷笑:“既然你打算利用她,又何必假惺惺地擔心她安全、送她回國?”
“紀隊,你總是把我想得很無情,我是真的擔心她。”
“得了吧。”
虞度秋聳肩,不欲糾纏下去:“隨你。”
紀凜一掌扣住他的肩膀,五指用力收緊,嵌入薄薄的肌肉里:“虞度秋,言多必失啊——你根本不把裴卓放在眼里,他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對手’?你說的對手究竟指誰?是不是心里已經有兇手的人選了?我就知道,老彭說你有可能會私自對付罪犯,你果然不聽指揮!居然在我們眼皮底下搞這種小動作!”
虞度秋掏掏耳朵:“此言差矣,我已經努力避開你們了,要不是在國內被你們監控著,我至于大老遠跑來這兒親自辦事嗎?本來給布朗太太打一通電話就能辦成了……”
“你能不能信任警察一回?”紀凜氣極了,“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關心這幾起案子,專案組里有穆浩的同事、也有他的領導,他們都想早日抓住兇手,你擅自行動不僅容易遇到危險,還可能會影響我們的破案進程,你明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