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剛訂婚,以后結婚了日子可怎麼過呀。要是我,肯定不會這樣。”
美女淺飲了一口手中液體金澄的香檳,果味濃郁,花香馥郁,臉上卻露出淡淡的憂郁:“他一向隨心所欲,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今晚的接風宴,這麼多沖著他來的客人,他到現在還不露面,留我一個人在這兒應付,哎……”
她嘆息著,忍不住抬頭向正北方望去——
宴會廳內分為兩層,正北方有兩座環抱旋轉樓梯,最低處梯口兩旁矗立著兩座天使雕像。最高處離地十多米,上去之后是一塊平臺,通往空中廊道,直達客房大樓。
這時,美女的眼睛倏地一亮,高興道:“他總算來了!”
青年微微吃驚,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原本空蕩蕩的最高處平臺上多了兩個人,應該是從客房大樓走過來的。
離得太遠,看不清臉,不過依稀能辨認出走在前頭拎著公文包的是位中年男子,約莫四十,不知是否喝醉了,步履蹣跚,左搖右晃。插著兜漫不經心走在后頭四五米處的另一位似乎更年長一些……不對。
青年驀地意識到,那人并不年長,只是漂了一頭銀發,而且長度已經垂到肩頭。
白瞎了一身瀟灑的那不勒斯咖啡格紋西裝,完全被離經叛道的發色喧賓奪主。
“度秋他瘋了吧……這什麼鬼發型?!”青年目瞪神呆。
在這種全市政要權貴集結的場合,以這種不成體統的形象亮相,簡直是放浪形骸,胡作非為。
“他外公要是看見他這發型,保準兒氣暈過去。”
美女無奈道:“就是因為他外公說他不夠成熟,他才賭氣漂白了頭發,反駁他外公:‘我頭發都白了還不夠成熟?’好在他外公早就習慣他亂來了,不然真得氣出毛病。
”
青年頗為不屑地一哼,小聲嘀咕:“他從小就沒正常過……他前面那個是誰?”
“哦,是他二叔,虞——”
美女突然像被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話音戛然而止,美目瞪得極大,眼神愕然呆滯。
緊接著,陡然爆發出一聲利銳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啊!!!”
她溫溫柔柔的嗓音急劇拔高,妝容精致的臉因驚恐扭曲得駭人,轉瞬間從花容月貌化作了仿佛前來索命的厲鬼!
青年嚇得魂飛魄散,腿軟得差點跌倒,不僅因為這聲凄厲的尖叫,更因為看見了平臺上,中年男子的動作:
他竟扔下了公文包,撐著平臺的圍欄,翻到了外邊!
只要松手往前半步,就會墜下十幾米的高空!
因為這聲猝不及防的尖叫,所有在場的賓客、保安、服務生等都注意到了樓梯上的異狀,一瞬間尖叫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然而在下一秒,分貝暴漲到了頂點!
圍欄外的中年男子神色詭異地微微一笑,松開抓住圍欄的手,安詳地閉上眼,張開雙臂,緩緩向前方的虛空倒下,仿佛去擁抱一場美夢——
“啊啊啊啊啊快接住他!!”
“誰來幫幫忙!!!”
“救命啊啊啊啊!!!”
“砰!”
一聲巨大而沉悶的鈍響。
四面八方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喊著救人的賓客都已逃到四五米開外,讓出了一片空地,以為有人會接住墜落的男子,然而誰也沒有。
只有一個人紋絲不動。
柏朝手中托著最后一杯地獄龍舌蘭,默然低頭,靜靜注視著離自己腳邊半米不到的尸體——應該可以這麼稱呼,因為中年男子的腦袋先著地,撞在堅硬的大理石地磚上,已經像破瓢的西瓜似地四分五裂了。
尸體的腦漿與血液漸漸溢出,宛如一朵恣意盛開的猩紅花朵,舒展詭曼的花瓣,延伸至他的皮鞋底下。
柏朝抬起頭,正對著樓梯口,兩座巨大的天使雕像正悲憫地俯視著這人間慘狀。
旋轉樓梯之上,銀發的男人收回未能觸及的手,身形停頓了數秒后,屈臂撐著圍欄,站在比天使更高的位置,如同無情的神祇,面色淡漠地一一掃過樓下驚駭的眾人,視線最終落在離尸體最近的人身上。
他與那人目光交匯。
那人如利箭般的視線穿透恐慌不安的空氣直直射來,仿佛盯住了自己的獵物,表情卻平靜得近乎麻木。
虞度秋注視對方片刻,慢慢咧開一個詭譎的微笑,對著樓下英俊非凡的男人,狡獪地眨了一只眼。
作者有話說:
好久不見!一次新嘗試,希望大家喜歡呀!>3<
第2章
深夜十一點。
即便是君悅大酒店這樣夜夜笙歌的地方,也到了明面兒上差不多該曲終人散的時候,至于接下來如何聲色犬馬,縱情享樂,外人無從窺見。可今夜,地上地下的豪車一輛也沒駛離,大門口反而多了幾輛頂上爆閃著紅藍燈的警車。
酒店區域已被封鎖隔離,一眾賓客由民警與保安穩定情緒后,疏散至各自房間,原本不打算住下的也無法離開,只能乖乖聽從安排入住酒店空房。
這座巍峨如宮殿的酒店,儼然成了一處巨大的囚籠,無人能進,無人能出。
宴會廳內,巴赫的哥德堡變奏曲停了,現場依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