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南鳶抖了抖,將我往床上一推,隨后奪門而逃。
“你逃吧,你再跳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桀桀怪笑著追了出去,與他在樓梯上展開追逐戰。
第二天,同郭家軒他們打過招呼后,我帶著賀南鳶一道出了門。
他已經能說話了,但在車上仍然很安靜,全程一言不發地望著窗外,眼里全是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深沉。
到了咖啡館,比約定時間早一些,賀明博還沒到。賀南鳶今天穿了套全白的袍子,脖子上掛著那串漂亮的南紅,腰上銀飾搖曳,一進店就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
所以,會喜歡也是很正常的,大家不都喜歡嗎?
讓他隨便找個位置坐下,我獨自前往收銀臺點單。拿著兩杯咖啡尋找他的時候,發現他正在被鄰桌的外國人搭話。
那瞬間,我好像能夠理解當初賀南鳶為什麼會那樣厭惡我接近莫雅了。
重重放下杯子,我粗魯地擋住外國人的視線。
“有事嗎?”
外國人被我嚇了一跳,用蹩腳的中文向我解釋他只是好奇賀南鳶的穿著,所以才來搭話。
可能看出我心存戒備,他無奈地舉起手,以示自己的無害,然后端起咖啡杯走開了。
“他沒有惡意。”等人走遠了,賀南鳶才開口。
我一聽他竟然幫對方說話,心里有點煩。
我當初也沒有惡意啊,你還不是把我按在地上捶?
“這些外國人最壞了,專門騙你這種漂亮淳樸的小男生。”我將巧克力奶推給他,說,“你這樣很容易吃虧上當的。以后在外面視線不要離開你的杯子,不然一轉頭你就給人下藥了。
”
隱隱的,我大概知道是什麼在遠離我了,那是我一度覺得無比重要的……直男的節操。
第35章 我跟你一起回厝巖崧吧
看時間差不多了,我就換去了邊上那桌,既保留了賀南鳶與渣爹的談話空間,也不至于離賀南鳶太遠。
“你放心,這兒我也能聽見你們說話,他要是亂說話,我就替你上去扇他。”我擼起袖子道。
“不用。”賀南鳶喝了口巧克力奶,想也沒想拒絕了我的提議,“到時候你別動,我自己來。我是未成年,又是他兒子,還是少數民族,真打出事,最多就是家庭糾紛,他們奈何不了我。”
嚯,這是把BUG卡得明明白白啊,背地里做了多少功課?
離約定時間還差兩分鐘時,店門上的鈴鐺輕響,一名穿著長款大衣的儒雅中年男人推門而入,環視了一圈室內,明確地朝賀南鳶走來。
“久等了。”不知道是不是有特地保養,賀明博與十多年前相比沒什麼太明顯的變化,身材一點沒走形就算了,臉上也只是在眼角多了幾條歲月沉淀的細紋。四十多歲的人,瞧著就跟三十多一樣。
看起來過得很好啊,這麼多年,完全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的樣子。在賀南鳶對面坐下時,他眼里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愧疚和心虛,態度溫和又客套,不像是對兒子,更像是對一個可有可無的工作人員。
“你長得……跟白珍很像,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微笑著說道,仿佛這麼多年從來沒忘記過那個被他拋棄在山南的層祿族女孩。
“我很慶幸長得不像你。”賀南鳶從懷里掏出那條銀色的愛心項鏈,推到桌子中央,道,“我阿媽的信印呢?”
見到項鏈,賀明博眼里涌現驚喜,伸手就要去拿:“這是當年我送給白珍的定情信物,想不到她一直留著……”
就在他指尖要碰上項鏈時,賀南鳶強硬地將項鏈一把按住,不讓他碰。
“我阿媽的信印呢?”他加重語氣,又問了一遍。
賀明博一愣,訕訕收回手。
他那雙永遠多情的眼眸注視著賀南鳶,輕輕嘆了口氣:“帶來了,在這呢……”他從大衣的內側袋里掏出一塊被手帕包裹的東西,“一開始,我也是有寄錢給你阿媽的,但她全都退了回來。我以為她是討厭我,不想跟我聯系了,就沒再去找她。我不知道,她偷偷生下了我們的孩子。”
一點點剝開外層的素色手帕,一朵六角形的雪花緩緩呈現在兩人面前。由于年頭有些久了,雪花表面起了一層氧化反應,與賀南鳶那朵比起來“臟”了不少。
東西有沒有被愛惜,一眼就能看出來。要是賀南鳶這輩子都不找賀明博要回這朵雪花,它說不定就要在哪個犄角旮旯一直臟下去,永遠不見天日了。
“所以,是她的錯嗎?你一次次給她希望,說會去找她,卻又一次次爽約,以各種理由搪塞她,都是她的錯嗎?知道她有孩子又怎樣,你難道還會娶她嗎?”賀南鳶攥緊項鏈,手上骨節暴起。
賀明博靠向椅背,表情變得有些苦惱。這種“苦惱”我在初中班主任臉上經常看到,一般他覺得我冥頑不靈,跟我說不清的時候,就會露出這種表情。
“我至少可以把你安頓好。”
賀明博逃避了賀南鳶所有不堪的問題,話只撿對自己有利地說,儼然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無辜的、被蒙在鼓里的父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