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國師大人。”
蘭澤臉上紅起來,他把水盆放下來,累的氣喘吁吁,忍不住道:“奴才有些端不動了。”
師無欲未曾說什麼,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蘭澤眼神怯懦,不敢與他對視。
到了晚上,師無欲自然看出來了蘭澤走路不平衡,這里沒有其他人,蘭澤裝啞巴,在蘭澤抄佛經抄到半夜時,蘭澤準備回去了,師無欲此時開了口。
“過來。”
蘭澤于是又小心翼翼地抱著佛經坐回來,不明所以地瞅著師無欲。他的佛經都抄的差不多了,不知道師無欲又在挑什麼錯。
他坐在旁邊,師無欲視線落在他的腳上,對他道:“脫。”
蘭澤此時才明白什麼,他略微猶豫地看向師無欲,腳底傳來針扎一般的疼痛,他在這里什麼都要找師無欲,興許回去之后還要過來找師無欲拿藥,不如現在讓師無欲幫他看看。
他于是脫了鞋子,襪子底下隱隱透出來點點紅色,蘭澤脫掉襪子的時候有些疼,白色的棉襪放在一旁,腳底血淋淋的,是路上磨出來的血泡破了。
察覺到師無欲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蘭澤對師無欲道:“奴才昨天晚上磨出來的……國師大人給奴才一些草藥便是。”
“奴才自己會處理。”
蘭澤腳趾略微蜷縮,他后知后覺地感覺到疼痛,針扎一般密密麻麻的戳在腳底,自己碰了一下,臉色便白了些許。
師無欲冷冷道:“昨日為何不說。”
蘭澤聞言抿起唇角,他就算說了又如何,按照師無欲的性子,并不會怎麼樣。
他沒有講話,師無欲從柜子里找了藥丟給他,蘭澤慢吞吞地接過了藥,一雙足弓略微繃緊,他小聲道:“謝謝國師大人。
”
蘭澤一瘸一拐地抱著藥瓶回去,他在偏殿里住,寺廟里冷清,如今冬日更顯,周圍空落落的,院子里只有他和師無欲兩人,沒什麼人氣。
加上這邊靠近祭壇,蘭澤總感覺周圍有些陰森,他回到屋子里,現在接近子時,只有月色透進來,他屋子里非常安靜。
蘭澤有些害怕,他回來第一件事便是點上蠟燭,風吹進來脖頸后面涼嗖嗖的,蘭澤后脖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蠟燭亮起來,一陣風吹進來,蠟燭又滅了。
蘭澤心里毛毛的,他重新點了蠟燭,不是沒有一個人住過,原先都是他一個人住,萬相寺是寺廟,一個人卻有些不一樣。
說不上哪里不一樣,他莫名心里發毛。
他把藥瓶打開,在腳底上了一層藥,在他涂藥的時候,蠟燭略微晃動,蘭澤感覺自己腳底冰涼涼,興許是藥效上來了。
這個時候已經非常晚了,蘭澤涂完藥便睡了過去。
他半夢半醒魘住了,蘭澤四肢不能動彈,他意識卻十分清醒,房間里靜悄悄的,明明什麼都沒有,他渾身卻出了一身冷汗。
蘭澤因此第二日精神不是很好,前一天晚上觸感太過記憶深刻,他早起去師無欲殿中,一直因為此事走神。
“國師大人,寺廟里的神佛能不能庇護這里的僧人?”
蘭澤問道。
師無欲說:“自然,心向神佛,神佛會庇護他們。”
“那奴才信神佛,神佛會不會庇護奴才?”
聞言師無欲看向蘭澤,蘭澤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眼中略微擔憂,仔細看眼睫下有一層很淡的鴉青。
“嗯。”師無欲應了一聲,嗓音清清冷冷。
“國師大人……奴才還有一個問題。”
蘭澤吃了一碗齋飯,他如今適應環境適應的很好,在謝景庭來找他之前,他乖乖活著便是。
“世上可不可能有鬼?”蘭澤問道。
原先師無欲以為蘭澤在為什麼事情苦惱,聞言臉上神色淡了幾分,冷漠道:“興許會有,專懲心思不正的小奴。”
蘭澤聽出來師無欲話音中的嘲諷,他情不自禁地臉紅,忍不住道:“奴才未曾做過什麼壞事。”
師無欲對他道:“包庇惡鬼,便是與惡鬼同罪。”
知曉師無欲說的是誰,蘭澤不再反駁,他說不過師無欲,師無欲嘴里都是大道理,他做什麼說什麼都是心思不正。
蘭澤白天要抄寫許多的佛經,他累的趴在書桌上睡了過去。
桌上的小香爐燃著線香,線香裊裊地穿過蘭澤的面孔,模糊了蘭澤的面容。
筆墨不小心沾在臉上,蘭澤的臉上花了,他眼睫略微顫了顫,察覺到似乎有人摸他的臉,他于是睜開了眼。
面前空蕩蕩的,只有燃燒的線香,什麼都沒有。
蘭澤起先有些迷糊,隨即后知后覺地害怕起來,殿中什麼都沒有,師無欲也不在,只有遠處冰冷的佛像在俯視著他。
他方才確實察覺到了有人在摸他的臉,觸感冰涼,像是深潭里的死水,浸透他的骨髓。
蘭澤周圍一切都沒有變化,他略微瞪大了一雙眼,腦袋里胡思亂想,難道是謝景庭出了事變成鬼來找他了?
他忍不住這麼想,直到偷看師無欲的信件,得知謝景庭沒有死,他稍稍放下心,緊接著心又提了起來。
既然不是謝景庭,那會是誰?
晚上夜幕來臨,蘭澤一人走在山道上,他總覺得身邊似乎有人,對方跟著他,冰涼的冷氣纏繞在他周圍,一切景色都隨著蒙了一層朦朧不清的霧。